科爾沁部的吳克善摩拳擦掌：

“袁蠻子的哨馬稀得跟草原旱獺洞似的！長生天賜的肥羊不宰，難道留給林丹汗那喪家犬啃骨頭？兒郎們！跟著八旗鐵騎沖，這次一定要搶一把大的！”

科爾沁部一直是后金在蒙古草原上最忠實的盟友，吳克善的妹妹是布木布泰，早早嫁給皇太極當了西福晉。

也就是后來的孝莊文皇后，在后世各種影視劇里和皇太極，多爾袞兩兄弟發生過各種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有這么個好妹子，說起話來當然硬氣。

敖漢部和奈曼部和后金關系沒有那么親近，索諾木杜棱（敖漢部首領）笑呵呵道：

“上次和二貝勒一起打朝鮮，雖然女人撈回去不少，但是鐵鍋沒有搶到幾個啊！”

“這次打大明，聽說那里的鐵鍋特別多，每家人家都有，一定要多搶幾個回來！”

阿敏聞言撇撇嘴，從去年打朝鮮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這些蒙古部落就是一幫純純的鄉巴佬，

不管向哪里出兵，就只惦記著一件事——鐵鍋。

皇太極目光閃爍，豪邁揮手道：

“只要眾位臺及，貝勒用心協力，此時入得關內，漢人娘們，金銀珠寶，青壯奴隸，當然還有鐵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別管是草原民族還是女真自己，出兵打仗就一個目的——搶。

這一通檄文雖然土了點，但說的實在。

加上一路從黃泥洼到西平再到廣寧，這袁蠻子好像是水平確實不咋地，這次到關內去搶的希望好像很大。

眾頭領群情激昂，誓師之聲此起彼伏：

“搶大明，搶關內，搶鐵鍋！”

后金在廣寧誓師之后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皇太極自己親率正黃、鑲黃、正白三旗精銳，阿敏率鑲藍旗作為策應，

科爾沁部吳克善率5000騎兵切斷錦州與右屯衛聯系；

敖漢、奈曼部各3000騎劫掠小凌河糧道。

第二路由莽古爾泰率鑲藍旗騎兵，在寧遠城外扎營，制造攻城假象；

喀喇沁部600騎襲擾覺華島。

最后一路預備隊，由代善率正紅旗駐廣寧，保障后勤線；

鑲紅旗騎兵游弋塔山、杏山，阻擊明軍援兵。

九月十日，錦州攻城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狗奴才，別磨磨蹭蹭的！”

鑲藍旗的隊伍之中，皮鞭抽打在人體上發出的“啪啪”聲此起彼伏，光是聽著都讓人肉疼。

漢人包衣們瑟瑟發抖，在主子們的逼迫下推著盾車向著錦州城緩緩前行。

鄂倫泰主子被召集為披甲人，王二福這個包衣奴才此時也自然逃不脫上戰場的命運。

他手里的盾車，其實就是一塊包了一層牛皮和一層薄薄鐵皮的木板（鐵可是很金貴的）。

在盾車掩護之下，

他身后老鄉劉亮和另一個漢人包衣正哼哧哼哧用兩輪小推車，推著剛剛在戰場邊緣挖好的泥土，

填平錦州城下的壕溝，

方便后續真正入了旗的旗兵老爺殺到城下攻城。

五里之外后金帥帳之下，

寧完我喜笑顏開，跪在皇太極和阿敏面前報喜：

“大汗，二貝勒爺。我大金盾車已經推進至距離城墻3里處，城上仍無炮響。”

“袁崇煥在寧錦之戰后果然忙于內部斗爭，制兵松懈，這錦州城上竟然沒有一部紅衣大炮！”

此時“轟”一聲炮響，

一發炮彈荒腔走板地打到了遠離后金攻擊陣地足有三笠遠的地方。

多鐸見狀哈哈大笑：

“漢狗的炮兵看來最近也不怎么操練，這炮打得偏到姥姥家去了！”

身著藍色墜飾盔甲的阿敏臉上難得露出些嘲諷：

“南蠻子的紅夷炮聽著震天響，也就唬唬沒卵子的新丁！”

“頭回碰上那鐵疙瘩炸雷，老子帳下兒郎的尿都憋不住——可如今呢？”

“誰還不知道這破玩意，遠了他娘的打不著，近了貼到城墻根還是打不著！，就他媽三五百步（三至二里）齊轟，十炮能中三發都算這幫漢狗奴才燒高香！”

他話音剛落，

“轟隆隆”接連幾聲巨響，

黑色的鐵彈帶著破空聲從城頭飛過，

走在最前面的七八架盾車幾乎同時劇烈一震，五寸厚榆木盾板“咔嚓”崩裂，透泥漿的濕牛皮如敗絮翻卷。

王二福眼睜睜走在他右邊盾車后的漢人包衣被看著一顆炮彈擦過左肩，整條臂膀如熟透漿果爆裂，碎骨嵌入身后推車漢人努力面上，血霧騰起三尺。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又是一陣整齊的炮聲，

轉頭看去，身后身側已經是慘呼聲一片，入目盡是殘肢斷臂，簡直如同置身修羅場。

“快逃啊！”

“天子爺降下神罰了！”

“雷神！是漢狗的雷神咒！”

……

王二福嚇得兩腿發軟，下意識也想跟著大部隊轉身就跑。

幾名巴牙喇兵早已等在四里之外，縱馬追著逃跑的漢人包衣，一劍便砍下腦袋挑在長矛之上：

“漢狗們豎起驢耳朵聽著！”

“這就是逃旗的下場”

“哪個再敢邁半步，老子先剁他腳筋喂狗，再把他閨女配給披甲人為奴！”

接連二十多架盾車被炮彈精準摧毀之后，

帥帳中的皇太極等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阿敏目瞪口呆：

“這次錦州漢狗的炮怎么每三發就能打中兩發，竟然打得如此之準？”

皇太極還能沉得住氣：

“許是運氣好，再看看。”

不過又過了半刻鐘，皇太極也接受不了推盾車雜兵的傷亡速度了——

雖然這些人都是漢人包衣，沒有抬旗的蒙古雜兵和準備玩命以后得到機會成為真正后金貴族的野人女真。

一般來說這些人在后金的戰報里都不算人，所以《清實錄》里后金打仗最多陣亡幾百人，因為只統計旗丁的傷亡數字。

但死傷得這么快，要是得不到奴隸補充，接下來挖壕溝，造工程器械這樣的雜活就沒人干了。

皇太極淡淡道：

“二貝勒，鑲藍旗弓箭手和騎兵出戰吧。”

阿敏聞言怒目圓瞪，剛要反駁看見帳內阿濟格，豪格，多鐸等皇太極親信都在冷冷看著自己，

微微一怔，只能忍氣吞聲道：

“是，四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