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縱接連兩刀,都沒能對這名盜匪造成任何傷害,內(nèi)心驚愕之余,也是如夢初醒。
他虛晃一刀,不再與之糾纏,策馬沖出陣仗,使自己處于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定睛縱觀全局,大感吃驚。
只見那伙盜匪,零零散散近二十余數(shù),面對弓兵的猛烈攻勢毫無懼意,任憑槍捅刀砍,避得過便避,避不過則以肉身硬抗,關(guān)鍵中招之后,渾然無事。
反倒是楊縱這邊的人馬,雖人數(shù)上占優(yōu),怎奈肉體凡胎,挨上一刀便皮開肉綻,眨眼間已傷了數(shù)人,明顯處于不利位。
戰(zhàn)局之外,三名大漢在其同伙的掩護之下,正快速朝著山中深處移動。
其中兩人抬著一口大木箱子,另外一人挺刀護在旁邊。
乍看之下,那人二十七八模樣,身長六尺,如一塊門板一般極為魁梧,左邊臉頰有一塊燒傷疤痕,甚是醒目,連同衣著打扮也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此人身上穿著的竟是一件道袍……
一眾盜匪似乎并不想拼個你死我活,只待那抬箱子的兩人和穿道袍之人順利沖出,便且戰(zhàn)且退,最后發(fā)一聲喊,作鳥獸散,撒開丫子逃竄而去。
張歷為在官長面前表現(xiàn),正欲率人追擊,奈何楊縱此時卻是朗聲發(fā)話。
“窮寇莫追,且放他們?nèi)ァ!?
一聲令下,息了眾人追捕之心。
張歷雖有些憤憤不平,卻不敢違抗上官之命,無奈何,只得命人清理戰(zhàn)場、救治傷員。
副使張沿提刀來到楊縱面前,臉上一副見鬼的表情。
他的刀刃上崩了好幾個豁口。
“大人,真奇了怪了,這幫人刀砍不入,槍刺不破,渾身硬的跟鐵一樣。”
很明顯,他也發(fā)覺了異常之處。
適才混戰(zhàn),他本立于楊縱身側(cè),一心想著護佑大人安全,不料這位巡檢大人脾性不小,竟是親自沖入陣中殺賊。
眼見楊縱應(yīng)付起來得心應(yīng)手,他便放下了心,干脆自己也加入其中,然而一經(jīng)交手,頓覺情況不對。
楊縱此刻沒對他的話作出回應(yīng),只是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沒受傷吧?”
張沿?fù)u了搖頭。
“多謝大人關(guān)心,我無大礙。”
楊縱轉(zhuǎn)而舉目,左右環(huán)視一圈。
“以往不曾與之交手,不知個中厲害,以至今日栽了跟頭,吃了大虧。”
“收兵回營吧,不少弟兄都受了傷,須得好生休整調(diào)養(yǎng),可經(jīng)不起折騰了。”
他望向山林深處,若有所思。
“再者,這幫強賊透著古怪,遠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要想徹底鏟除,還需從長計議。”
他方才脫戰(zhàn),以旁觀者的視角看的真真切切,這些歹人個個有刀兵不傷之能,再結(jié)合那身著道袍的匪徒,很難不讓人有所遐想。
他不讓自己這邊的人追擊,就是由于敵方底細不明,擔(dān)心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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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哨所營寨,經(jīng)張歷一統(tǒng)計,此役巡檢司重傷三人,輕傷九人,盜匪一個沒抓到,他們這邊也沒有一個陣亡。
沒死人就好。
楊縱對此表示十分慶幸樂觀。
哨所的副隊正是個虎背熊腰的青年壯漢,姓李,就是他帶隊巡視,撞見了那伙盜匪犯案,且最先與他們交上手。
楊縱從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此次被搶的苦主乃山陰縣的縣稅官,因年邁而卸任歸鄉(xiāng),帶了一家老小及一大箱子積蓄打此路過,本欲回鄉(xiāng)安度晚年,不想?yún)s被劉彪一伙給盯上。
其人被一刀斃命,請的兩個護衛(wèi)無力抵擋,俱都身亡,他兩個兒子去護財寶,也盡被匪徒梟首,幸得李副隊正出手及時,才給他家留下了一點香火。
爭斗中,那箱財寶不慎傾翻,撒了滿地,眾匪不忍放棄,因此沒能快速逃離,這才被李副隊正等十余人暫時拖住。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楊縱也是無可奈何,除了安頓好活著的人,亦無他法。
不過對于剿除匪患、除害安民之心,卻是愈發(fā)堅定。
————
臨近傍晚。
安頓好哨所事宜,楊縱隨同需要治療調(diào)養(yǎng)的傷兵一道回轉(zhuǎn)了鄲溪鎮(zhèn),他沒再去巡檢司衙門,而是徑直回到住所。
推開門,進入老宅,先將馬匹栓好,楊縱打水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憊。
看看夜幕降臨,遂開了西院拱門,上到閣樓二層。
皇甫玉澤此時正立于書案之內(nèi),面前擺了一道牒書,他手持毫筆,在那兒自顧自的寫著什么。
見了楊縱到來,落了筆,將牒書合上收入袖中,淡然一笑,拱手施禮。
忽又抽了抽鼻子,卻似嗅到什么一般。
“大人身上如何沾了殺氣?”
楊縱聞言有些訝然,不過接著就恍然明悟。
他輕嘆一聲,面帶笑容還了一禮。
“不瞞皇甫道兄,今日確實遇上了一些事情。”
他毫不隱瞞,當(dāng)下將白天之事和盤托出,與皇甫玉澤講述了一番。
皇甫玉澤聽罷,愣了一愣,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口中嘰嘰喳喳學(xué)了幾聲鳥叫,緊接著便見夜色中飛來一只飛禽。
那飛禽落于窗檐,口中也嘰嘰喳喳的叫著,不一刻,像是接了命令的衛(wèi)士,振翅而去,轉(zhuǎn)眼消失不見。
皇甫玉澤轉(zhuǎn)身朝向楊縱,緩緩道。
“此事聽來蹊蹺,我已差它前去網(wǎng)羅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結(jié)果。”
楊縱驚于他所施法術(shù),玄妙神異,臉色稍變,連他所說之言也沒能入耳。
皇甫玉澤見狀,已猜到了他的想法,只笑了笑,擺了擺手。
“此‘御禽之術(shù)’,小道耳,須精通鳥語,輔以法力,方可做到,實是不值一提。”
“大人要是對法術(shù)之流感興趣,待導(dǎo)引內(nèi)丹法入了門,生員倒可傳授幾門。”
“不過法術(shù)終究只是輔道手段,內(nèi)在修行才是長生之道,所謂修為圓滿,神通自來,倒是無須過于沉迷。”
他一番話語說完,楊縱聽來,也覺在理,仔細想想,內(nèi)心不免有些自嘲。
自己現(xiàn)在修行剛剛起步,尚未步入正軌,就心緒不寧的想著其他的事情,未免有些好高騖遠了。
他當(dāng)即點點頭,言稱受教。
不再繼續(xù)探討此事,話鋒一轉(zhuǎn),楊縱開始向他求教起內(nèi)丹修煉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