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將軍！我們這是被埋伏了！”何校尉幾乎是撲到陳辯馬前，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不住地顫抖。

陳辯目光如電，迅速掃過戰場。

右翼方向塵土飛揚，隱約可見竇建德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何校尉，你先帶兵穩住左翼。”他沉聲命令道，聲音冷靜得可怕，與周圍喊殺聲形成鮮明對比。

……

遠處山坡上

張金稱蹲在一塊突出的巖石后，遠遠望著。

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打得好，打得越兇越好！”

吳質趴在他身旁，諂媚地附和道：“等他們兩敗俱傷，就是咱們出手的時候了。”

……

戰場上。

出征前，運糧隊的右翼就被陳辯等人特意調整過，此刻的戰況比想象得更糟。

陳辯剛趕到，就看到竇建德已經沖破防線。

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微微點頭。

兩匹戰馬交錯而過，大刀相擊迸發出刺目的火花。

“陳兄弟，得罪了。“竇建德低聲道，聲音淹沒在喊殺聲中。

兩人你來我往，竟打得難分難解。

二人的刀法都算得上是精妙絕倫，每一刀都直指要害，可偏偏到了最后總會被對方險之又險地躲過。

周圍的士兵們看得目瞪口呆，竟一時忘了廝殺。

戰至三十余合，陳辯突然悶哼一聲，左肩迎向了竇建德的刀鋒。

鋒利的刀刃劃破鎧甲。

陳辯身子一歪跌下馬來，在塵土中滾了幾滾。

“將軍！”遠處的何校尉回頭看到這個狀況，臉色瞬間煞白。

他顧不得指揮，帶著親兵就往前沖，“快救將軍！”

陳辯艱難地格開竇建德又一刀，轉頭對趕來的何校尉喝道：“不要過來！全軍撤退！這是軍令！”

竇建德會意，大刀一揮。

身后的義軍頓時喊殺聲震天。

何校尉咬了咬牙，終于下令：“全軍撤退！保護將軍！”

陳辯強撐著傷勢，與竇建德又過了幾招，這才調轉馬頭，飛也似地逃開了。

“窮寇莫追！”竇建德高聲喝止想要追擊的手下，“先收糧車要緊！”

何校尉帶著殘兵敗將護著負傷的陳辯倉皇撤退。

……

“竇建德這廝，今日竟如此厲害！”張金稱嘖嘖稱奇道，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吳質點了點頭，也是有些意外。

畢竟竇建德手下嘍啰雖然比他們的人強上不少，可比郡兵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今日這狀況，倒確實讓他們有些意外。

張金稱冷哼一聲，目光貪婪地盯著遠處的糧車，獰笑道：“管他呢，糧食到手才是正事！”

他猛地站起身，揮舞著鬼頭大刀，厲聲喝道：“弟兄們，輪到我們了！”

……

竇建德等人正收拾戰場。

突然，他耳朵一動，猛地轉身。

遠處山坡上，黑壓壓的人影如潮水般涌來，刀槍映著殘陽，寒光刺目。

“張金稱！”竇建德瞳孔驟縮，右手瞬間按上刀柄。

山坡方向，張金稱一馬當先，鬼頭大刀在夕陽下泛著森冷的光。

他咧著嘴，露出滿口黃牙，臉也因為興奮變得扭曲起來。

“竇建德！老子來收你的命了！”他嘶吼著，聲音如同破鑼般刺耳。

身后嘍啰們舉著各式兵器，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如蝗蟲般撲向戰場。

“列陣！快列陣！”竇建德厲聲大喝，直接迎了上去。

“鏘！”

兩柄大刀在半空相撞，火花迸濺！

竇建德虎口震得發麻，張金稱獰笑著，刀鋒一轉，直取咽喉！

“上次若不是老子被官軍偷襲，怎么可能留你命到現在？”

竇建德側身閃避，刀鋒擦著脖子劃過，帶起一道血線。

他反手一刀橫掃，逼退張金稱，同時厲喝：“曹旦！帶人護住糧車！”

戰場瞬間陷入混戰！

刀光劍影間，血肉橫飛。

“殺！一個不留！”張金稱狂笑著，鬼頭大刀左右劈砍，竇建德兩個手下攔腰而斷，腸子混著鮮血潑灑一地。

竇建德目眥欲裂，揮刀殺入敵陣。

轉眼間連斬七人，腳下尸體堆積成小山。

但張金稱的人馬實在太多，如蟻群般源源不斷涌來。

……

“掉頭。”陳辯見身旁軍士休息得差不多了，突然對著身旁的何校尉道。

“將軍，這？”何校尉有些遲疑地看著陳辯的傷口。

陳辯微微一笑，仿若無事一般，活動了一下臂膀，“不過是小事。”

“好戲……”陳辯慢慢站起身，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才剛剛開始。”

何校尉瞳孔驟然收縮，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臉上的疑慮瞬間化為震驚，繼而是狂喜。

他剛剛心里還覺得，陳辯有些名不副實，累得他們只能撤退，丟了糧草，心中不免有些腹誹。

現在他方才恍然大悟。

“全軍回擊！”何校尉猛地拔出佩刀，大聲喝令道。

何校尉一聲令下，郡兵們卻面面相覷，不少人臉上仍帶著敗退后的驚惶。

有人捂著傷口低聲嘟囔：“還回去送死不成？”

有人干脆坐在地上不動，顯然士氣已跌至谷底。

陳辯見狀，緩緩勒馬轉身，目光如炬掃過眾人。

他挺直腰背，聲音沉穩有力：“諸位——”

這一聲不高，卻讓嘈雜的軍陣漸漸安靜下來。

“你們以為，我們真敗了？”陳辯忽然輕笑一聲，左手猛地扯開肩甲，肩甲之下并無傷口。

士兵們都是瞪大了眼睛。

不少人可都是看見陳辯落了馬的。

“這糧車本就是餌！”陳辯突然提高聲調，馬鞭直指遠處升起的煙塵，“張金稱此刻正與竇建德殺得兩敗俱傷，而元郡丞的精兵——”

陳辯故意拖長聲調，“早已埋伏在五里外！此刻已經回轉！”

軍陣中漸漸騷動起來，幾個隊正交換著眼色。

陳辯趁勢猛夾馬腹，戰馬人立而起，他借勢揮刀劈斷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枯樹，厲喝道：“此刻殺回去，不僅能奪回糧草，更能將兩路反賊一網打盡！”

“此戰勝，我親自為爾等請功！”

最后一句話如火星濺入油鍋。

所有士卒都站起身來，緊緊盯著陳辯。

何校尉突然單膝跪地，抱拳吼道：“愿隨將軍死戰！”

“死戰！死戰！”士卒們吼聲如雷。

陳辯嘴角微揚，刀鋒轉向煙塵升起之處：“全軍聽令——刀出鞘，箭上弦，讓這些反賊見識見識，什么是朝廷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