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會魯斯跳上一匹無主的戰(zhàn)馬,馬鞭狠狠抽下,戰(zhàn)馬吃痛,嘶鳴著狂奔而出。
“撤!快撤!”他聲嘶力竭地吼著,聲音里已帶著幾分慌亂。
殘余的奚人騎兵見狀,哪里還敢戀戰(zhàn)?
紛紛丟下可度者的族人,四散奔逃。
可還沒跑出百步。
“殺——!”
前方驟然響起震天的喊殺聲。
侯君集與張亮率領(lǐng)的隋軍主力如鐵壁般橫亙在前,長矛如林,寒光閃爍。
阿會魯斯猛地勒住韁繩,戰(zhàn)馬人立而起,他回頭望去。
只見身后,徐瘦虎和羅士信已率軍掩殺而至。
前后皆敵,退路已斷!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握刀的手也在微微發(fā)抖。
完了。
“可度者,‘投降不殺’用奚語怎么說?”陳辯策馬靠近可度者,大聲問道。
可度者略一思索,用奚語清晰地念了出來。
陳辯點頭,立刻對身旁的士兵喝道:“傳令下去,全軍齊聲高喊!”
很快,陳辯麾下的士兵開始用生澀的奚語高呼,聲音如浪潮般向四周擴(kuò)散。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前方的隋軍雖不解其意,但見敵軍陣腳大亂,也紛紛跟著吶喊。
霎時間,聲震四野,氣勢如虹!
原本還在負(fù)隅頑抗的奚人騎兵聽到熟悉的母語,紛紛遲疑起來。
只聽“哐當(dāng)!”一聲
一柄彎刀落地。
緊接著,第二把、第三把……
奚人騎兵們一個接一個地丟下武器,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
徐瘦虎見狀,哈哈大笑,收起大刀,沖羅士信喊道:“士信,看來不用咱們再砍了!”
羅士信甩了甩精鐵棒上的血跡,咧嘴一笑:“這幫奚狗,早該跪了!”
遠(yuǎn)處,阿會魯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部眾紛紛投降,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怨毒。
他猛地一咬牙,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側(cè)翼尚未合圍的缺口瘋狂沖去。
他阿會魯斯絕不能死在這里。
絕不能!
“隨我殺出去!”阿會魯斯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就要突圍。
“保護(hù)吐屯!”最后幾名親衛(wèi)拼死護(hù)在他的身旁。
侯君集冷眼看著極速沖來的阿會魯斯等人,眼神一冷,命令道,“射他們馬。”
阿會魯斯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前方嚴(yán)陣以待的隋軍弓箭手。
箭矢的寒光在太陽下閃爍著。
阿會魯斯的臉色瞬間大變。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yīng)。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嗖”地一下,射穿了他的右肩。
這一箭正是侯君集所射。
阿會魯斯痛叫一聲,緊緊捂著傷口。
他本想回身,可緊接著的又是三支箭,同時射中他的坐騎。
戰(zhàn)馬哀鳴著倒地,將他重重摔在血泥之中。
阿會魯斯身旁的親衛(wèi)也是如此,一個一個都是直接摔落馬來。
侯君集冷哼一聲,見幾個親衛(wèi)還要反抗,一聲令下,將這些奚人射成了刺猬。
張亮見狀,縱馬躍過障礙,大刀揮起,直取阿會魯斯咽喉。
“留活口!”陳辯喝令道。
張亮聽罷,手中的刀鋒在阿會魯斯喉前一寸硬生生停住。
刀刃在阿會魯斯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
阿會魯斯劇烈地喘息著,染血的發(fā)絲黏在慘白的臉上。
他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可手卻摸向了右靴中的匕首。
“砰!”
“奚狗,還想偷襲!”羅士信此刻已經(jīng)趕到,見到這一幕,直接一棒砸在他手腕上,骨裂聲清晰可聞。
“啊!”阿會魯斯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
徐瘦虎利落地用刀背將他敲暈,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拽上馬背。
戰(zhàn)場漸漸安靜下來。
在“投降不殺”的呼喊聲中,幸存的奚人紛紛跪地投降。
可度者在戰(zhàn)場中來回穿梭著,用母語安撫著自己的族人,還有阿會魯斯帶來的奚人降卒。
……
“哥,抓來了!”徐瘦虎策馬奔至陳辯身前,一把將阿會魯斯推下馬背。
阿會魯斯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身體不住地顫抖了幾下。
“嘖,這還不醒?”徐瘦虎翻身下馬,用靴尖踢了踢阿會魯斯的臉,“剛才不是挺能叫喚嗎?”
陳辯抬手示意眾人退開,自己蹲下身來。
他一把揪住阿會魯斯散亂的發(fā)辮,強(qiáng)迫那張慘白的臉抬起來。
阿會魯斯嘴角還掛著血沫,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可度者此時快步走來。
他的目光落在阿會魯斯身上時,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可度者。”陳辯突然開口,“確認(rèn)一下,他可是阿會魯斯?”
“確、確認(rèn)。”可度者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陳辯滿意地點了點頭,直接開口道,“你說這阿會魯斯能值多少匹馬?”
“他是阿會部的吐屯,阿會蘇支的弟弟……”可度者聽著陳辯這般說,不由地震驚起來。
“該值……”可度者的聲音突然卡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直接的隋將。
陳辯的手指仍纏繞在阿會魯斯的發(fā)辮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
阿會魯斯發(fā)出痛苦的悶哼,卻沒能醒來。
“怎么?”陳辯挑眉,“你們奚人和契丹人不是有贖俘這個規(guī)矩么?一個吐屯,換多少匹戰(zhàn)馬?”
可度者的喉結(jié)又滾動了一下。
他也只是個小部落的人,哪里換過這等吐吞這等大的人物。
可度者心中估摸了一下阿會魯斯的財產(chǎn)。
“至少……”可度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八百匹戰(zhàn)馬吧。”
“八百?”徐瘦虎嗤笑出聲,“這家伙能這么值錢?”
草原上的戰(zhàn)馬價值并不低,不過比起中原來說,卻還是低上不少。
奚人整個部落人口有七八萬之多,光是馬匹怕是就有十余萬。
雖然并不是每一頭都能充足戰(zhàn)馬,但是可度者覺得以阿會魯斯吐屯的身份,這個價碼甚至說低了。
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他甚至覺得就算阿會魯斯自己知道了,也會十分愿意。
畢竟,阿會魯斯要是死了,他手下的財產(chǎn)可就不一定歸誰了。
陳辯的眼睛微微瞇起,突然松開阿會魯斯的頭發(fā),任由那張臉重重磕在地上。
“八百匹太多了。”陳辯拍了拍手上的血污。
陳辯剛剛估摸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要是再養(yǎng)上八百匹戰(zhàn)馬,怕是就破產(chǎn)了。
可度者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半步,趕緊恭維道:“將軍明鑒!四百匹戰(zhàn)馬,再加上同等價值的牛羊,絕對比八百匹馬更劃算!”
“既如此,這事就由你安排奚人降卒去做。”陳辯點了點頭,對著可度者道。
陳辯從可度者剛剛安撫族人和降卒來看,他發(fā)現(xiàn)這個可度者還是有幾分本事在的。
可度者神色激動,陳辯這么做分明就是信任他。
“將軍!”可度者單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前,“我愿以性命擔(dān)保,十日內(nèi)必讓阿會部送來四百匹三歲口的良駒,外加兩千頭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