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七月三十一日,驕陽高懸,崇文門外的安府一片忙碌景象。
安府上下已然知曉安陵容成功入選秀女的喜訊,早將府內各處打掃得纖塵不染,眾人皆翹首以盼,等待著圣旨與宮內教習姑姑的到來。
林秀,見遲遲未見動靜,心中不禁泛起幾分憂慮。
她在堂內來回踱步,眉頭微蹙,口中喃喃道:
“這都什么時辰了,怎么還不來人呢?可別出什么岔子才好。”
一旁的丫鬟錦繡,瞧著主子著急的模樣,自己也慌了神,腳步匆匆地跟在林秀身后,說道:
“夫人,您別急,興許是路上耽擱了。”
安陵容倒是沉得住氣,她坐在一旁,神色平靜,心中卻暗自思忖:
不知今生入宮,是否會與前世有所不同,又會有怎樣的命運在等待著自己呢?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府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小姐,夫人,圣旨到啦,快出來接旨!”
安陵容一行人趕忙來到院內,只見一位宣旨太監身著一襲剪裁考究的太監服,神色莊重。
太監身旁還站著一位教引姑姑,面容和善,讓人瞧著心生親近之感。
待安陵容等人到齊,那太監清了清嗓子,高聲唱道:
“奉天誥命!
皇帝制曰:
朕惟典司六宮,以贊化育,必賴淑德之助;褒嘉內職,特分榮寵于溫文之士。
咨爾浙江杭州府織造局司庫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生于名門,毓秀鐘靈,柔嘉之性天成。
其秉心清惠,一舉一動,皆符禮則;賦質幽閑,一言一行,盡顯柔儀。
茲承皇太后慈諭,特冊封爾為正六品常在,賜號曰‘謹’。
爾當敬承巽命,懋敦詩禮之訓,以明大義;式佩坤箴,益勵恪勤之節,以效忠誠。
賜居延禧宮東配殿,掌一宮事宜。
望爾欽哉!萬勿負朕殷切之懷。
雍正元年七月三十一日
(鈐“制誥之寶”)”
宣讀完畢,安陵容等人趕忙跪地謝恩:
“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陵容起身,面帶恭敬,對那宣旨太監和教引姑姑說道:“勞煩公公和姑姑跑這一趟,還請移步廳內奉茶。”
太監微笑著擺了擺手:“謹小主客氣了,咱家還有其他差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往后小主在宮里,還得多加小心,恪守本分吶。”
教引姑姑也笑著附和:“是呀,謹小主,這宮里規矩多,往后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咱。”
安陵容微微福身,感激道:“多謝公公與姑姑提點,陵容記下了。”
安陵容微微側身,朝一旁的錦繡輕輕擺了擺手。
錦繡心領神會,趕忙將事先精心準備好的荷包,畢恭畢敬地遞到宣旨太監和教引姑姑手中。
安陵容笑意盈盈,輕聲說道:
“公公、姑姑,這一點心意,還望您二位一定收下。”
言罷,她目光溫和地看向教引姑姑,問道:“對了,尚未請教姑姑尊姓大名?”
芳儀姑姑臉上綻出親切的笑容,欠身回道:
“謹小主客氣啦,奴婢喚作芳儀,往后這些日子,小主便隨奴婢學習宮中禮儀便是。”
安陵容趕忙福身,真誠道謝:
“有勞芳儀姑姑了,往后還得多仰仗姑姑悉心教導。”
一旁的宣旨太監見狀,笑著說道:“謹小主,瞧您這禮數周全的。”
“不過奴才還得去其他秀女府上宣旨,就不多叨擾。”
安陵容連忙說道:“公公辛苦,您公務繁忙,陵容就不多挽留了。”
此時,芳儀姑姑開口道:“安小主,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明日咱們再正式研習宮內禮儀不遲。”
安陵容再次道謝:“多謝姑姑體諒,一切就依姑姑所言。”
“姑姑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錦繡,快帶芳儀姑姑去休憩之處安置。”
錦繡應了一聲“是”,便引著芳儀姑姑往早已備好的住處走去。
待宣旨太監與芳儀姑姑等人離去后,安陵容這才靜下心來,細細思量自己的位分與封號。
她心中暗自詫異,為何今生竟直接被冊封為常在,還賜了封號?
莫不是家世背景當真起了這般大的作用?
這般想著,安陵容心底那股深埋的自卑,又悄然滋生蔓延。
一旁的林秀,見女兒臉上神色愈發難看,不禁滿心擔憂,趕忙走上前,焦急問道:
“容兒,這是怎么啦?你如今封了常在,又得了封號,該是天大的喜事,怎么瞧著反倒不高興了呢?”
安陵容聽到母親關切的詢問,猛地回過神來。她微微咬唇,忙擠出一絲笑容,輕聲回應道:
“娘親,女兒只是心中有些許感慨罷了。”
“您想呀,再有一個月,容兒就得入宮了,這一去,怕是許久都不能與母親相見,心中實在不舍得。”
說著說著,安陵容眼中不自覺泛起淚光,那真情實意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話雖如此,安陵容心里卻在暗自思索:
今生與前世相比,除了父親官位有所晉升,那進獻宮中的百鳥朝鳳圖刺繡,還有自己名下的「天香云笈」香料店,這些可都是自己在宮中立足的底氣。
這般細細想來,安陵容心中漸漸沉穩下來,眼神也多了幾分堅定。
她握住母親的手,輕聲安撫道:“娘親,您也別太憂心。”
“容兒既入了宮,定會小心謹慎,努力照顧好自己。您在家中,也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林秀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臉,說道:“容兒,你自小性子善良柔弱,娘親實在放心不下。”
“在宮里凡事都要忍讓著些,別與人起爭執,知道嗎?”
安陵容乖巧地點點頭,說道:“娘親放心,容兒明白。”
“女兒會謹記娘親的教誨,不會讓您操心的。”
話雖如此這般說與母親寬心,可安陵容心中到底還是縈繞著些許不安。
“不知今生入宮,還會有哪些意想不到的變化呢?”
安陵容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不那么真切。
“那宮中眾人的位分,會不會還有其他變動?若有變數,對我又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想到這兒,她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
她又想起了那個不省心的夏冬春,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她這次是否也只封了個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