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岳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而且還是超強快洗模式。當意識終于從量子糾纏狀態中掙脫時，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摸了摸自己的臉。

“謝天謝地，五官還在。“他嘟囔著，“雖然不確定鼻子是不是還在原來的位置...“

“根據分子重組日志，你的面部特征保留了97.3%的原貌。“林夏的聲音從他左耳后方三厘米處傳來，“不過右下頜多了顆痣，看起來像顆小衛星在繞著你臉轉。“

齊岳下意識去摸下巴：“你們觀察者連痦子都要做裝飾？“

“那是系統錯誤。“林夏的數據流在他眼前聚成箭頭形狀，“準確地說，是某個實習生忘記關閉'文藝復興美男模板'的默認設置。“

“所以我現在算是個帶GPS定位的文藝復興仿品？“齊岳突然發現自己在失重狀態下轉了個圈，“等等，牛頓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放松，這里是緩沖維度。“林夏的聲線里混著電子雜音，“重力只是你們T-3072實驗組的集體幻覺而已。順便說...“她的聲音突然帶上促狹的笑意，“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嗎？'瓊斯博士'？“

沒等齊岳回應，他面前的空氣突然凝結成鏡面。鏡中的他像被塞進全息投影機的果凍，半透明軀體里流淌著銀藍色納米機械，頭發絲里還飄著幾粒沒重組完的像素點。

“我看起來像是廉價科幻片里五毛錢的特效。“齊岳戳了戳自己發光的胳膊，“你們跨維度傳送服務的用戶體驗評分絕對零分。“

“知足吧。“林夏的數據形態從他肩膀分離出來，化作人形，“上次有個實驗體被傳送到一半，下半身變成了章魚。“

“然后呢？“

“觀察議會開了三天會，最后決定給他注冊成新物種。“林夏的指尖彈出個小投影，顯示著某份文件《關于實驗體T-4289突發形態變化的處理意見》，“現在他在某個培養艙里當著海鮮餐廳老板，生意好得離譜。“

齊岳正要吐槽，突然發現林夏現在的形態比在敦煌時更透明，腰間還別著個不斷變形的銀色物體：“那是...？“

“艾塔給的臨時武器。“林夏拍了拍那團金屬，“理論上能變成任何東西，但上次試用時卡在了'瑞士軍刀和咖啡機的量子疊加態'……

“所以這就是你的完全體？“齊岳吹了個口哨，“比我想象的...呃...閃亮？“

林夏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在她數據化的臉上呈現為一道螺旋光紋）：“專注點，瓊斯博士。Ω特工已經啟動了追捕協議，這意味著...“

齊岳挑眉：“你剛才叫我什么？“

林夏的數據流閃過狡黠的光紋：“根據你的記憶庫，當人類男性處于非理性冒險狀態時，用影視角色稱呼能提升18%的腎上腺素分泌——要我改回'齊博士'嗎？“

“...免了，但別指望我弄頂牛仔帽。“

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動，六面墻壁中的一面突然變得透明。齊岳倒吸一口涼氣——外面是無數個六邊形培養艙組成的超級矩陣，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不同形態的“地球“。有的籠罩在核爆的蘑菇云中，有的已經被機械結構覆蓋，還有幾個正在被巨大的機械臂注入某種熒光液體。

“歡迎來到觀測層。“林夏拽著他躲到墻角，“那些是其他實驗組。順便說一句，你們組的表現評分是D-。“

“憑什么？！“齊岳瞪大眼睛，“我們至少有三個月沒發動世界大戰了！“

“但你們發明了短視頻。“林夏的嘴角抽搐，“主觀察官連續看了72小時'人類迷惑行為大賞'后，決定提前啟動文明重置。“

墻壁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一個機械女聲在空間中回蕩：“檢測到未授權訪問。執行記憶清除協議T-3072。“

“糟了，是清潔無人機！“林夏猛地推了齊岳一把。三只長得像金屬海膽的球體從天花板滲透進來，表面伸出無數細長的探針。

齊岳手忙腳亂地往后飄：“這玩意看著像是牙醫器械成精了！“

“它們比牙醫可怕多了！“林夏腰間的銀色物體突然展開成盾牌形狀，“被那些探針碰到，你的記憶會被吸得比信用卡賬單還干凈！“

一只無人機突然加速沖來。齊岳下意識抓起漂浮在旁邊的一個發光立方體砸過去，立方體穿過無人機后突然爆炸，炸出一團像素化的煙花。

“...你剛才扔的是維度穩定錨。“林夏呆呆地說。

“那是好東西？“

“相當于太空船上的氧氣罐。“

“哦。“齊岳看著剩下兩只無人機，“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

“跑！“林夏拽著他沖向對面墻壁。就在無人機即將追上他們時，她突然從腰間扯下那個銀色物體拍在墻上：“艾塔給的緊急逃生協議——希望她還記得更新密鑰！“

墻壁像水幕般分開，兩人跌進一條由流動數據組成的隧道。齊岳在天旋地轉中看到隧道壁上閃過無數畫面：金字塔發射光柱、中世紀煉金術士操作著量子計算機、特斯拉在實驗室里與某個透明人影交談...

“這些都是...？“

“觀察者干預歷史的證據。“林夏的聲音在數據洪流中斷斷續續，“聽著，我們要降落在1999年的一個安全屋，那里...“

隧道突然扭曲，兩人被甩進一個閃著雪花的空間裂縫。齊岳最后的意識是聽到林夏的咒罵：“該死的艾塔！她又忘記續費時空VPN了！“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齊岳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周圍是上世紀末的建筑，人們穿著復古的服裝匆匆走過。最詭異的是，所有人都長著完全相同的臉。

“歡迎來到備份時空。“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齊岳轉身，看到艾塔靠在路燈旁，手里拋接著一個蘋果大小的金屬球，“別緊張，這里的人臉是系統默認設置——我們實習生沒權限下載完整皮膚包。“

她突然把金屬球拋向齊岳：“接住你的新玩具，T-3072。這是個逆模因炸彈，能暫時干擾追捕協議。不過...“她狡黠地眨眨眼，“我偷偷改裝過，爆炸效果會比較...藝術。“

齊岳手忙腳亂地接住金屬球，發現表面刻著一行小字：“炸前搖一搖，風味更佳。“

“你們觀察者都這么不正經嗎？“

“只針對有趣的實驗體。“艾塔的笑容突然凝固，“他們來了。“

街道盡頭，三個穿著90年代西裝的無面人正朝他們走來。中間那個舉起手，掌心裂開一個發光的Ω符號。

“記住，“艾塔推了齊岳一把，“等看到紫色閃光時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世界突然陷入靜止，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成照片。除了齊岳手中那個金屬球，它正在發出越來越急促的滴滴聲。

林夏的數據形態突然從他耳后彈出：“我猜她沒說完的是——'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