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路了。”林川淡定道，“我在找廁所。”

“……廁所就在你房間里，你住的是單人病房。”

迎著方明杰質疑的目光，林川的回答仍然坦坦蕩蕩：“我喜歡用公共衛生間，那里人多，能讓我感受到大家的真誠。”

方明杰被噎了一下，囑咐了一句盡快回去后就快步離開，恨不得腳底抹油以最快速度遠離林川。

這小子的發言，即便在精神病中都屬于異類，停留在這里怕是不利于自己的生命安全。

林川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你問題有點大啊。”

方明杰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是旁白卻暴露了他的目的，自從林川離開病房后，他就一直在悄悄跟蹤林川，見到林川打開第六個病房的觀察窗后才主動靠近。

這說明第六病房是特殊的，其他病房都不太重要，隨便林川怎么查看都沒有關系。

林川立刻失去了繼續探索的興趣，他插著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靠擺弄水仙花的花瓣來打發時間。

很快，午飯時間到了。

小護士一進門就看到林川撕花瓣，當即警惕了起來，她問道：“吃飯了，咦，你怎么把花弄成這樣？”

“打發時間罷了，花瓣數是單數我就分你一半我的財產。”林川隨口扯淡道。

“那雙數呢。”

“你把你的財產分一半給我，好了，果然是雙數。”

水仙花的花瓣不都是雙數嗎……小護士心里吐槽，但還是引導著林川前往了患者食堂。

到處都是穿著藍白色病號服的患者，沒人在意林川這個生面孔，他們有序地排隊打飯，一些老病號之間還會互相打招呼，熱絡地交流著各自的家庭。

“哎呀，現在的孩子真難管呀，我家孫子……”

“可不是嘛，我孫女也是，老喜歡往外城跑……”

內城人的生活條件要優渥許多，這些老病號聊的話題大多圍繞子女教育和后續發展，話里話外總是透露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優越感。

小護士原本想跟林川解釋一下這個和諧的景象，但被林川揮手表示不必了。

精神病又不是只有重度狂躁癥，大多數精神病還是能夠正常交流的，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年人，他們大多只是記憶力衰退或者神經衰弱，這些人全部都沒有危險，林川以前呆過的醫院里也有很多這種人，他和那些人也很熟。

對于這些患者，盡量營造舒適的居住環境會非常有利于康復，所以精神病院的管理模式兩極分化相當嚴重，患者要么被當做小孩子哄著，要么被當做瘋狗鎖上，幾乎沒有中間狀態。

看到林川熟門熟路的樣子，小護士放下心來，再三囑托不要亂跑、按時返回病房吃藥、要尊重老爺爺等細碎規矩后就離開。

林川排著隊打量著這些人，試圖尋找到一些問題，但茫茫多的旁白幾乎都是調侃內容，比如：

【老李喜歡下棋，老張喜歡打球，但他們總能玩到一起，請問是為什么？答案是老張會把不喜歡和自己玩耍的老李當球打。】

【老王說他年輕的時候欠下了不少風流債，被室友告訴了他的家人，現在他的住院時間又延長了一個月，這讓他非常憂愁，甚至不愿意和一旁的張老太太說話。】

【他認識你要找的跟蹤狂。】

嗯？！林川立刻鎖定了目標。

那是一個死魚眼中年人，表情毫無活力，看上去像是已經死在工作崗位上一周了，林川主動靠了過去搭話道：“您是新來的？平時壓力太大導致了心理問題？”

“你怎么知道？”中年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苦笑道，“好吧，你說得對，至少我的家人也這么認為。”

判斷你的狀態根本就不需要旁白，你身上的班味都快趕得上白笙了，發病原因也無非是房貸還不完、公司降工資、老婆出去搞、女兒殺馬特、兒子小黃毛這幾個人間悲劇。

根據中年人的回答，發病原因基本鎖定在了生活壓力大，病癥應該也是輕度抑郁之類的問題，家庭還算和睦，應該很快就能出院。

這種情況在內外城都不少見，中年男性往往是被壓榨的主力軍，地位連狗都不如。內外城的區別是，心理問題在內城可以很輕松地進行醫療干預，外城醫療費用較高，大多數人只能咬牙挺著，萬一挺不住了那就下輩子見。

林川佯裝關心了幾句對方的病情，根據自己的治療經驗給出了一些經驗，并且把曾經那些精神病大夫對自己說過的話又對中年人說了一遍，雙方的關系迅速拉近。

他趁勢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接觸什么特別奇怪的病人？比如末日教徒？”

中年人一樂：“他們也叫末日教徒？中二病罷了，我每天都會見到好多，不過也沒什么特別的，你想加入？”

看來跟蹤狂并沒有表現的那么狂熱，他會隱藏自己，那么也就確實不可能住在重癥病房。

林川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只是想離他們遠一點。”

中年人認同地點了點頭，林川并沒有放過這個線索，在吃飯的時候明里暗里問了許多問題，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這個中年人來到醫院的時間并不長，其實并不認識多少人，他一心只想著盡快離開這里，返回工作崗位養家糊口，完全沒有和精神病交往的興趣。

看到對方對自己的問詢興趣缺缺，林川主動中斷了話題，吃完飯后就雙方就各自離開，期間再沒有其他的交流。

林川并沒有返回房間，而是第一時間去一一尋找中年人所描述的病院熟人。

國字臉的老大爺、年輕小黃毛、中年社畜、醫生和護士……林川逐一尋找，確定對方都不是自己要找的跟蹤狂。

單人病房內，林川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有誤。

到處都找不到目標，對方大概率不在這個精神病院內。如果中年人出院，他打算同一時間出院跟蹤對方，通過排查他的交際圈來確定目標的位置。

林川畢竟見過跟蹤者的相貌，如果被他發現對方，一定能第一時間認出來，后續等待著跟蹤狂的就是管理條例的制裁，順藤摸瓜也能得到不少末日教派的其他線索。

林川在意的不止是想要殺死自己的跟蹤者，而是秦淮市末日教派的聯絡網，對方不僅能買通黑夜暗殺自己，還能組織大型COSPLAY活動試圖渾水摸魚，甚至打算進攻秦淮市，他必須把對方全部消滅，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等等，相貌？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萬一跟蹤者也能改變自己的相貌怎么辦？對方極有可能就隱藏在自己身邊，但自己卻認不出來。

回想起今天的遭遇，林川迅速鎖定了最可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