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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飛龍在天之疏勒風云

1

建初元年(76年)春,疏勒國赤谷城外的戈壁已泛起層層蜃氣,似有無數鬼魅在熱浪中張牙舞爪。

西域軍司馬班超勒馬駐足,目光如炬地望向峭壁上那座若隱若現的疏勒國王城。他身后的三十六騎,玄甲蒙塵,宛如一群沉默的禿鷲,靜候著獵物的出現。

此時,銳士田慮突然揮鞭指向蜿蜒的山道,只見五具漢商尸首倒懸在枯萎的胡楊之上,衣衫襤褸,血跡斑斑,隱約間露出“陰氏商隊”的烙印,觸目驚心。

“司馬大人,您看!”銳士田慮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假司馬徐干迅速展開奉車都尉竇固的密信,羊皮卷的邊角染著斑駁的血漬,仿佛在訴說著前路的艱險。

“外戚在此地掌控十八處鐵礦,所產精鐵盡輸匈奴,所制戈矛利箭,對我漢軍多有殺傷,實乃大漢之內奸。我等當伺機斬其羽翼,絕不容其繼續作惡。”

峭壁之上,傳來一聲凄厲的鷹嘯,回蕩在空曠的戈壁之中。西域軍司馬班超手中的瑟瑟石匕首,映出巖壁上新刻的狼頭圖騰,那圖騰猙獰可怖,與他在于闐祭壇所見如出一轍,令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班超忽然割裂自己的袖袍,將布帛分予眾將,聲音低沉而堅定:

“諸君,日落之前,我要知道陰氏礦洞的確切位置,以及疏勒城池的兵力部署。此乃奪取疏勒王宮、擒拿疏勒王兜題、拯救礦奴的關鍵。以此袍袖為暗號,待夜幕降臨,我等便行動。”

眾人領命而去,軍司馬班超獨自立于戈壁之中,望著那漸漸西沉的夕陽,心中暗自盤算。一場關乎大漢安危的較量,即將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拉開帷幕。

2

天山南麓的朔風如猛獸般嘶吼,卷著砂礫,噼里啪啦地打在臉上,生疼。軍司馬班超,身著玄甲,伏在紅柳叢中,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兩里外那座疏勒城墻。

這座夯土筑就的城池,此刻門戶大開,全無往日的森嚴。龜茲王舒爾茨曾建扶持的疏勒王兜題的狼頭纛,在城頭肆意飄揚,似在炫耀著其主人的囂張。

進出商旅皆面露苦色,不僅要向守城士兵繳納重稅,還得展示掌心。那掌心里烙著龜茲王室的火焰紋,是防止奸細混入的印記,卻也成了百姓的屈辱標記。

“司馬大人,探子來報,兜題每日午時,都會在疏勒城樓用膳。”銳士田慮,手指城墻西北角的馬面,眼中閃爍著機警,“那里守軍換崗時,會有半刻空隙,是個大好機會?!?

班超瞇起眼睛,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注意到商隊中夾雜的龜茲軍隊游騎。這些龜茲輕騎兵,腰間除了彎刀,還掛著用來發射毒鏢的吹箭,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栗。

班超抓起一把黃沙,任其從指縫流瀉,心中盤算著計策。突然,他低聲道:“田兄弟,明日你扮粟特商人,帶二十人,推鹽車進城?!?

銳士田慮解開發髻,往臉上抹了兩把沙土,瞬間變得灰頭土臉,他急切問道:“那司馬大人您……”

“我自有安排?!避娝抉R班超,從懷中掏出半枚銅虎符,鄭重地遞給田慮,“記得在鹽車夾層,多備火油,但非到萬不得已,不可縱火?!?

風,依舊在呼嘯,紅柳叢中的班超,眼神堅定,似在等待著那決戰時刻的到來。而城樓上的兜題,渾然不知一場危機正悄然逼近。

3

次日正午,疏勒城外,烈日高懸,駝鈴聲格外清脆,似在奏響著一曲戰前的序曲。

田慮身著粟特商人服飾,操著一口流利的粟特語,高聲叫賣著“于闐青鹽”,那聲音里帶著幾分狡黠。

龜茲守軍貪婪地翻檢著鹽車,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當第一個士兵,無意間發現夾層中的橫刀時,田慮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他的匕首如閃電般抵住了什長的咽喉,動作干脆利落。

疏勒城頭頓時大亂,宛如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巨石。疏勒王兜題手中的金碗,驚惶中摔在箭垛上,羊肉湯順著城墻往下淌,狼狽不堪。他剛要呼喊親兵,卻見城外塵煙大作,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百余騎漢蠻聯軍將士,突然從干涸的河床中躍出,如猛虎出山。最前方的玄甲騎士張弓搭箭,三棱箭鏃如流星般精準地射斷了他頭頂的纛旗繩索,那狼頭纛旗轟然墜地。

“漢家天兵已至,降者不殺!”軍司馬班超的吼聲,如驚雷般在城墻間回蕩,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田慮帶人搶占城樓,卻發現疏勒王兜題,竟癱坐在胡床上,動彈不得,臉上滿是驚恐。這個以勇猛著稱的龜茲悍將,此刻雙腿如同灌鉛,只因班超的箭矢正釘在他胯下,三寸的胡床縫隙中,讓他不敢有絲毫妄動。

而護衛疏勒王兜題的疏勒本地士卒,早已作鳥獸散。護衛疏勒王兜題的龜茲同族的禁衛軍將士,也被軍司馬徐干統領的漢軍斬殺殆盡。巡邏的龜茲士兵見勢不妙,紛紛跪地祈降。

漢軍鐵靴踏進疏勒城王城大殿內時,大殿案上的烤全羊,還在滋滋冒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軍司馬班超用刀尖挑起兜題的金腰帶,對著被俘的龜茲士兵笑道:

“且看你們將軍,堂堂的疏勒王,居然連站立的膽量,都被天神收走了。你們怎么能夠不敗呢?”

那笑聲,在空蕩的大殿中回蕩,似在宣告著一場勝利的終章。

4

疏勒城的晨霧,如一層慘白的紗幔,混著濃烈的血腥氣,沉沉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班超特意命人將刑場設在城南馕坑旁,那烤馕的香氣本應溫暖人心,此刻卻與血腥味詭異地交織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心生寒意。

銳士田慮,身姿挺拔如松,帶著蠻漢將士,全副武裝,目光如炬,在四周警惕地彈壓著,預防著任何突如其來的變局。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

當疏勒王兜題,被押上城頭,準備斬首時,下方聚集的疏勒百姓,如平靜的湖面突然涌起了驚濤駭浪,騷動起來。他們眼中滿是仇恨,認出了這個曾活剝人皮、無惡不作的龜茲惡魔。

“漢使大人!漢使大人!”老祭司愛那達,顫巍巍地捧來一柄嵌滿綠松石的短刀,那刀身閃爍著幽冷的光,“這是疏勒王族傳承的刑具,專門用來斬殺不忠君王的反臣,屠戮百姓的暴君!殺了他!殺了這個屠戮疏勒王族和百姓的暴君!報仇雪恨!”

班超抬手制止,神色冷峻,從親兵手中接過一柄匈奴式樣的彎刀。刀刃在青石上磨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他故意用匈奴語大聲說道:“聽說北虜最喜歡割人雙耳下酒?”

疏勒王兜題頓時恐懼萬分,身體劇烈顫抖,瘋狂掙扎,捆縛的牛筋繩深深勒進肉里。班超的刀尖劃過他耳際時,城下傳來孩童的驚叫。

然而,預料中的血腥場面并未發生,刀刃只是削下疏勒王兜題一縷卷發。疏勒王兜題已經暈倒在了地上。

“拿酒來!”班超突然將酒囊高舉過頭,聲音洪亮,“今日以發代首,暫且饒過兜題。我們先祭祀那些被匈奴、龜茲蠻夷殘害的英靈!”

5

疏勒城的風,裹挾著塞外的沙塵,在這片飽經戰亂的土地上肆意呼嘯。假司馬徐干,身著略顯陳舊的甲胄,適時帶出十幾個蓬頭垢面的囚徒。他們衣衫襤褸,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皆是被疏勒王兜題關押的疏勒貴族和王子王孫。

人群中一陣騷動,眾人目光聚焦在這些昔日高高在上,如今卻狼狽不堪的貴族身上。當第一個貴族顫抖著接過酒碗時,班超突然扯開自己的戰袍。那胸口猙獰的箭疤,如一條丑陋的蜈蚣,引得人群驚呼。

“這道傷是鄯善之戰中匈奴人所賜,每一道傷痕都是大漢與北虜征戰的印記。”他轉身露出后背的刀痕,聲音低沉而堅定,“而這里,是于闐大巫師西達摩用毒刃所劃,可即便如此,我班超亦未曾退縮半步!”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跪了下來,接著是成片的膝蓋觸地聲,如重錘般敲擊著大地。老祭司愛那達,眼眶泛紅,突然用古疏勒語向人群高呼道:

“我的疏勒親人,天狼星指引的英雄,已經來了!快快拜見漢使大人!”

班超卻緩緩扶起老祭司愛那達,目光堅定而溫暖,指著東方初升的朝陽,對疏勒百姓和貴族道:

“諸君,某奉大漢天子之命而來,此光耀萬邦的太陽,才是永世不滅的明燈。大漢天子仁德昭昭,護佑萬民。從今天開始,你們將沐浴在大漢天子的明燈下,不再受北虜和龜茲惡賊的欺負,大漢的鐵騎,會為你們撐起一片安寧的天空!”

6

疏勒城外的日頭毒辣辣地曬著,黃沙在風中打著旋兒。當日下午,原本平靜的疏勒城外,那古老的烽燧突然燃起狼煙,濃煙滾滾,直沖云霄,似是在向遠方宣告著什么重大的變故。

在疏勒王國貴族、百姓的共同見證下,班超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冷峻似鐵。他親手將疏勒王兜題捆在馬背上,那麻繩緊緊勒進兜題的皮肉,兜題疼得直咧嘴,卻不敢有絲毫反抗。

班超手中長鞭一揚,對著西方龜茲王國的方向猛抽一鞭,鞭聲在空氣中炸響,驚起一群飛鳥。

“兜題,我們饒你不死,且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和匈奴主子,漢軍的下一支箭,要射落他金帳上的鷹旗!”

這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帶著無盡的威嚴與霸氣,在疏勒城外的曠野上久久回蕩。

疏勒王兜題獲釋,原本絕望的臉上瞬間滿是驚喜,那神情仿佛從地獄一下子回到了人間。他急忙帶著自己的親信隨從,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落荒而去,那模樣狼狽至極。

龜茲和匈奴使節原本在一旁忐忑不安,此刻見疏勒王兜題劫后余生,頓時喜不自禁。他們簇擁著疏勒王兜題,仿佛他是失而復得的珍寶,紛紛上馬,揚起漫天黃沙,飛馬而去。

班超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透著堅定與自信。他知道,這一場較量,才剛剛開始,而大漢的威嚴,必將在這西域大地上重新樹立。

7

暮色如一塊巨大的灰色綢緞,緩緩降落在疏勒城頭。寒風呼嘯著穿過街巷,似是帶著塞外的肅殺之氣。

銳士田慮在疏勒城王府中四處搜尋,目光敏銳如鷹隼。終于,在王府一處隱蔽的暗格中,他發現了那張珍貴的羊皮地圖。

班超聞訊匆匆趕來,就著微弱的火光,仔細端詳。突然,他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那笑聲在寂靜的城守府中回蕩,帶著幾分驚喜與豪情。

只見龜茲王在各國的駐軍分布,竟被疏勒王兜題用朱砂標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命運特意留下的線索。

“傳令全軍將士,”班超指尖如劍,精準地點在于闐以西某處山谷,“三日后在此設伏,我們要給龜茲王舒爾茨曾建送份大禮?!?

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窗外忽然飄起雪粒,如點點寒星,打在剛剛升起的漢旗上啪啪作響。那鮮艷的旗幟在風雪中獵獵飄揚,似是在訴說著大漢的威嚴與不屈。

軍司馬班超摩挲著刀柄上新綁的紅綢,思緒飄遠。他想起了離開敦煌時竇固的贈言,那語重心長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此刻,他終于明白,在這片虎狼環伺的土地上,仁義要藏在刀鋒之后,方能開出太平之花。他望著窗外的風雪,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果敢,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8

在那疏勒王宮地牢的陰暗角落,腐氣如陰霾般彌漫。班超身著漢使服飾,神色凝重,終于在這昏暗之中,見到了傳說中的“鐵娘子”——楚楚動人的前疏勒王妹阿依慕。

阿依慕被鐵鏈緊緊鎖在石柱上,鎖骨穿透的銅環刻著詭異的匈奴符文,似是在訴說著她所遭受的苦難。

然而,即便身處這般絕境,她眸中依然透著堅韌不屈,那美麗的身姿在昏暗中仿佛散發著一種別樣的光芒。

“漢使?兜題用陰氏鐵器,換了我兄長的王位!”阿依慕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憤怒與悲痛。

銳士田慮揮動長刀,劈開那沉重的銅鎖。就在此時,阿依慕突然眼神一凜,奪過身旁匕首,如閃電般刺向班超。刀鋒在班超喉間半寸處停住,阿依慕微微一怔,嗅到刀刃上那熟悉的硫磺味。

“這是陰氏礦洞的硫磺味。你們去過赤谷南麓?漢使大人,你們終于來了!你們再不來,我們就會死了!”阿依慕的聲音顫抖著,眼中滿是希望。

她終究堅持不住,倒在了班超懷里。班超溫柔地遞上葡萄美酒,送到阿依慕嘴唇邊。那甘甜的酒液滋潤著她的喉嚨,剎那間,她滿血復活,神采奕奕,恢復了王族的高貴和圣潔。

假司馬徐干亮出礦洞輿圖,阿依慕的指尖劃過某處暗河,目光堅定地對班超說道:

“漢使大人,僭王兜題,在此地屯鐵三千斤,三日后將運往匈奴。我們要立即截住它,不要讓他們再傷害我的疏勒親人!”

她扯下染血的耳珰,大聲道,“里面有疏勒山川水脈圖,比你們畫的準。你們跟我去吧!我給你們帶路!”

9

子夜的赤谷礦洞,宛如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蒸騰著令人窒息的硫磺毒霧。那霧氣如鬼魅般彌漫,似要將一切生靈都吞噬殆盡。巖壁滲出的幽綠熒光,像是巨獸陰森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讓這礦洞更添幾分恐怖與神秘。

班超身著勁裝,以濕布蒙面,小心翼翼地在這充滿危險的礦洞中前行。他的眼神堅定而銳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線索。

指尖輕撫著礦車鐵軌,那冰冷的觸感透過濕布傳來,卻讓他觸目驚心——車轍深處嵌著的黥面人皮,依稀可辨“隴西流徙”的刺青。這刺青,仿佛是歷史的傷疤,訴說著這些礦奴的悲慘身世,也暗示著背后不為人知的陰謀。

銳士田慮舉著忽明忽暗的火把,緊跟在班超身后。那微弱的火光,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火把照亮了洞頂垂落的鐵鏈,末端拴著的礦奴腐爛的斷肢,在熒光下顯得格外驚悚,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這里的罪惡。

“左轉三十步有暗河?!笔枥胀趺冒⒁滥降墓堑训肿“喑笮?,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急切。她眼神中透著警惕,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那里埋著兜題的硝石炸雷?!彼又f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阿依慕扯開衣襟,鎖骨銅環的符文在熒光下泛著詭異的紫色,“三年前我的兄長派人,在此探查,被炸得尸骨無存?!彼难凵裰虚W過一絲悲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慘痛的時刻。

假司馬徐干突然按住巖壁,神色凝重道:

“有震動!大家注意!”他側耳傾聽,眉頭緊鎖。話音未落,礦車轟鳴聲自深處傳來,如滾滾驚雷,震得洞壁都微微顫抖。二十輛滿載硫磺的滑車失控沖來,車輪與鐵軌擦出駭人的藍火,仿佛是地獄之火在燃燒。

班超眼疾手快,拽過疏勒王妹阿依慕撲向側洞。毒鐵車擦著發梢掠過,帶起一陣勁風,將三名礦奴碾成肉泥,鮮血四濺。那慘烈的場景,讓眾人心中一緊。

“龜茲軍隊發現我們了!”

銳士田慮揮動長刀,斬斷牽引索。礦車墜入深淵的巨響中,巖壁轟然塌陷,碎石如雨點般落下。硫磺粉塵漫天飛揚,嗆得人咳嗽不止。

阿依慕突然吹響骨笛,凄厲的鷓鴣聲穿透礦洞,仿佛是絕望的呼喊。黥面礦奴,從陰影中如潮水般涌出,他們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鐵鎬瘋狂砸向承重柱,仿佛要將這囚禁他們的牢籠徹底摧毀。

“快走!”疏勒王妹阿依慕用力推開班超的剎那,毒箭如蝗而至。

班超攬住她滾入暗河,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了他們的衣衫。箭簇釘入巖壁的悶響混著礦奴的慘叫,在礦洞中回蕩。

暗河刺骨的寒水中,班超奮力游動,保護著懷中的阿依慕。他看見疏勒王妹阿依慕腰間青銅虎符的微光,那分明是永平六年失蹤的疏勒監國的大印。

10

子夜,如墨的夜色似一塊巨大的幕布,將赤谷礦洞嚴嚴實實地籠罩。班超率數十死士,身著夜行衣,如幽靈般再次潛入這危機四伏之地。

礦洞內,硫磺煙氣肆意彌漫,似一條條張牙舞爪的火舌,灼得人睜不開眼,那刺鼻的氣味直鉆鼻腔,令人作嘔,仿佛是死神的呼吸。

銳士田慮高舉火把,那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搖曳不定,似風中殘燭。火光照亮了洞壁上黥面礦奴的身影,他們面容憔悴,骨瘦如柴,可眼神中卻透著無盡的憤怒與不屈,那是對命運的不甘,對自由的渴望。

班超心中一凜,這些黥面礦奴,大多是被陰氏販賣的漢民,本應在故土安居樂業,卻淪落至此,受盡折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憤。

就在這時,疏勒王妹阿依慕如仙子般突然現身。她身著素衣,手持骨笛,眼神中透著決絕。輕輕吹出鷓鴣暗號,那悠揚卻又帶著決絕的笛聲,在礦洞中回蕩,似是命運的召喚。

礦奴們仿佛得到了某種神秘的指令,齊聲暴喝,聲音震得洞壁都微微顫抖。他們揮舞著鐵鎬,如猛虎下山般砸向運鐵棧道,一時間,礦洞內塵土飛揚,鐵器碰撞聲震耳欲聾。

“快走!”阿依慕焦急地喊道,聲音中滿是擔憂。她用力推開班超,就在這一剎那,龜茲警戒將士的箭雨如蝗蟲般飛至。

班超反應迅速,反手攬住阿依慕,滾入暗河。毒箭如雨點般釘入巖壁,發出一陣陣悶響,仿佛是死神的低語。

阿依慕在班超懷中,眼神冰冷而堅定,冷笑道:

“三年前,他們也是這樣殺我父王的,今天絕對不能讓他們再次得逞。我們一定要報仇雪恨!”那聲音中,滿是仇恨與決絕。

暗河盡頭,三千斤毒鐵在熔爐中泛著幽幽的青光,仿佛是惡魔的凝視。

班超眼神一凜,果斷將阿依慕的水囊擲入爐心。鹽水遇上熾熱的鐵水,熔爐瞬間爆炸,轟鳴聲震得半個山崖都搖搖欲墜,礦洞轟然塌陷。

11

疏勒河畔的胡楊林,在血色晨曦中宛如被鮮血浸染的勇士,散發著悲壯的氣息。班超單膝跪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咬著牙,用匕首緩緩剜出肩頭毒箭。

箭鏃上,陰氏匠造的蛇紋清晰可見,與他在從鄯善回國途中,所中的冷箭一模一樣,這背后,定隱藏著巨大的陰謀。

疏勒王妹阿依慕,眼神中滿是心疼,她撕下染血的裙擺,露出腰間猙獰的“匈奴牝馬”胡篆刺青,那是她曾經的屈辱印記。她小心翼翼地為班超包扎,每一個動作都輕柔至極,生怕弄疼了他。

“三年前龜茲人在此殺我父王,我們今日終于報仇雪恨!”阿依慕聲音顫抖,滿是悲憤。她將青銅虎符按在班超掌心,符身溝壑里還嵌著干涸的血痕,“陰氏送來淬毒匕首,說是漢帝所賜,原來是奸賊的陰謀詭計!”

此時,假司馬徐干踉蹌奔來,懷中玉匣還滴著鮮血。展開的羊皮契書上,兜題與陰棠的指印旁,赫然蓋著馬貴人侄女的胭脂印,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阿依慕的骨笛抵住帶血的契書,冷冷道:

“漢使大人,你們今日殺了我們兄妹,拿著我們兄妹的頭顱回京,這份功勞足以讓你加官進爵,平步青云。”

班超怒目圓睜,將羊皮契書擲入篝火,火舌瞬間吞沒“歲供精鐵萬斤”的字樣,他大聲怒喝道:

“阿依慕,奸賊的話,你也能信?無論是疏勒,還是大漢,都有好人,也有壞人!”

班超忍著劇痛,展開從阿依慕耳珰中找出的水脈圖,指尖劃過疏勒河的流向,對阿依慕發誓:

“阿依慕,請你放心,我要用漢家熱血與汗水,換來疏勒良田萬頃,四海安寧。我要讓疏勒百姓,安居樂業,沐浴大漢天子的光明?!?

阿依慕的骨笛墜地,她扯斷頸間銅鏈,將鏈墜上的那半枚未央宮螭首殘玉,鄭重地送到了班超手里。

12

朝陽染紅疏勒河時,那抹艷麗的紅似是希望在蔓延。

終于,好消息如春風般拂來,守衛礦洞的龜茲軍隊,已全軍覆滅。幸存的礦奴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從礦洞里慢慢撤出,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有對未來的迷茫。

班超坐在胡楊林里,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他堅毅的臉上。他親自起身,為礦奴們解枷,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敢。

阿依慕默默跟在一旁,撕下裙擺,溫柔地為礦奴包扎流血的傷口,她的眼神中滿是憐惜。

這時,黥面礦奴們忽然齊刷刷地跪倒在地,他們緩緩露出背上被烙鐵毀去的《急就章》上的殘句痕跡——“民為邦本”。那殘缺的字跡,仿佛是他們不屈的吶喊,訴說著對自由的渴望,對尊嚴的堅守。

阿依慕的身子,突然輕輕挨到班超的身邊,她目光灼灼,帶著一絲試探問道:“漢使大人,你們是要疏勒的土地糧食,還是要疏勒的財寶王位?”

班超目光堅定,望著遠方,聲音沉穩而有力: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是疏勒和西域的安寧。我要疏勒人自己選王,永保西域的和平和安寧。”

說著,他將繳獲的礦奴契書,投入熊熊篝火,火光映照著他堅毅的面容。

在火光中,他再次展開阿依慕獻上的耳珰地圖,手指劃過那片充滿希望的土地,堅定地說道:“明日開陽門關,讓漢商運來鹽茶,換你們的精鐵與和平。祝愿大漢與疏勒,情同一家,永不分離?!?

那一刻,胡楊林里,陽光、希望與信念交織,共同編織著一個關于和平與安寧的美好未來。

13

班超、阿依慕一行,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疏勒王城之下時,城里的貴族和百姓紛紛放下手中的農活,如潮水般涌來,熱烈歡迎。人群的歡呼聲,似是奏響了和平的樂章。

這時,疏勒老人阿娜達顫顫巍巍地走出人群,她雙手捧出了一個精致的木匣,木匣中,正是那枚埋藏三年之久的疏勒白玉璽。

這玉璽,承載著疏勒的興衰榮辱,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阿娜達將玉璽鄭重地交給了自己的女主人——疏勒王妹阿依慕。

阿依慕接過玉璽,目光卻望向班超,她緩緩將玉璽塞給班超,眼中滿是信任:“漢使大人,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東西,只有你,能夠給疏勒帶來和平與安寧。”

說著,阿依慕輕輕解開染血的發辮,發絲如瀑布般垂落。她深情道:“漢使大人,按疏勒古俗,外鄉人持璽三日,可娶王女?!?

班超心中一震,思緒飄遠,洛水畔墜落的秋千,馬穎兒的金釵與阿依慕的骨笛,在眼前忽隱忽現。

他猛地回過神來,急忙擺手,將玉璽系回阿依慕腰間,語氣堅定:

“漢使只送璽,不奪璽。我們要為疏勒立王,我們要的是西域的和平,百姓的安寧,不是貪圖貴國的金銀珠寶和尊貴的王位?!?

暮色中,三十六騎的玄甲映紅疏勒河,似是一幅壯麗的畫卷。

疏勒王妹阿依慕的快馬,緊緊跟隨班超身后,她拋來裝滿鹽茶的行囊,大聲道:

“阿依慕堅定不移,相信漢使大人的諾言!我要找到我的兄弟姊妹,我的親人,我的百姓,我要告訴他們,疏勒人民,需要的安居樂業,需要的安全與穩定,需要的和平與安寧,即將來臨。”

那聲音,在暮色中久久回蕩,似是對和平的深情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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