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海面漂浮著青銅棺槨的殘骸,浪尖上躍動的星砂像是頑童撒落的糖霜。陸浩盤腿坐在最大的棺蓋上,肚兜上沾滿黏糊糊的黑潮水漬,指尖捏著一塊從棺槨裂縫摳下的青銅碎屑。碎屑表面爬滿蛛網紋路,與他心口的胎記共鳴出細微震顫。
“爹爹快看!”他突然蹦起來,鹿皮靴尖踢飛一塊棺板,“浩浩要搭大房子!”
陸天瀾的劍氣劈開一道襲來的黑潮,聞言心頭一緊。三日前那場星核暴動后,歸墟的時空愈發扭曲——青銅門虛影在云層中若隱若現,而此刻漂浮的棺槨群,正隨著陸浩的嬉鬧聲詭異地重組。
第一塊積木:饕餮鎮門
陸浩選中一具刻滿饕餮紋的棺槨。指尖觸到獸首的剎那,整具棺槨突然活過來般震顫,棺蓋縫隙噴出翡翠煙霧,在空中凝成三百柄青銅利刃!
“小公子退后!”凌波仙子流仙裙翻卷,袖中飛出七枚窺天鏡碎片。鏡光掃過刃陣,映出駭人真相——每柄利刃的刃面都嵌著微型冰棺,棺內封存著陸氏先祖被割舌剜目的慘狀!
陸浩卻咯咯笑著撲向刃陣。混沌丹氣從掌心溢出,凝成糖絲纏住利刃。他拽著刃柄當秋千,鹿皮靴尖踢碎的冰棺迸出星砂,砂粒在空中拼成《飼種錄》殘章:“饕餮噬魂,刃藏族殤。童戲兇刃,飼種歸亡。”
“浩浩的秋千好看嗎?”他蕩到最高處,突然松手。利刃墜入黑潮的瞬間,饕餮棺槨轟然立起,化作城堡的東側塔樓。檐角獸首淌下琥珀黏液,在地面蝕出“藥”字古篆!
第二塊積木:玄武負碑
“這塊龜龜棺材!”陸浩蹦向一具馱著石碑的棺槨。碑文用上古妖文鐫刻,縫隙中鉆出青銅蚯蚓般的活體符文。他揪住一條蚯蚓尾巴,符文突然暴長,纏住他的手腕往碑文里拖!
陸天瀾的劍氣劈在蚯蚓七寸,斷口噴出的竟是混著星砂的墨汁。墨汁落地成卦,顯出“坤位陷,艮宮崩”的兇相。凌波仙子鬢間剩余的三枚窺天鏡碎片齊齊哀鳴——碑文真正的含義,是初代宿主用三百陸氏嬰孩的脊椎熔鑄的鎮魂咒!
“癢癢!”陸浩的手腕被符文勒出血痕,丹氣卻順著傷口反噬。蚯蚓狀符文突然軟化,在他掌心凝成糖畫玄武。小娃娃將糖龜拍在碑頂,馱碑棺槨應聲坍縮,重組為城堡的西側角樓。檐下銅鈴無風自動,鈴舌竟是半截帶血的嬰兒臍帶,指向正北方的藥神山輪廓!
第三塊積木:朱雀焚天
烈焰從一具赤紅棺槨中噴涌,火舌凝成垂死的朱雀虛影。陸浩的胎記泛起金光,竟與朱雀心口的殘缺圖騰呼應。他赤腳踩上火浪,腳底避塵符燒焦的焦臭味中混著茯苓香:“鳥鳥的翅膀破洞啦!”
混沌蓮根須扎入火海,蓮瓣吞噬烈焰后轉為赤金。朱雀棺槨的禁制被觸發,棺內飛出九百根青銅翎羽,每根羽尖都挑著一盞魂燈。凌波仙子御劍斬落燈盞,燈油濺在黑潮上,竟映出藥神山丹房內的場景——玄參子正將陸浩的胎記拓印在古籍空白頁!
“爺爺偷浩浩的印章!”陸浩氣得拽下翎羽當箭射。箭矢穿透魂燈的剎那,朱雀棺槨坍縮成南側箭樓,樓頂的火焰紋路悄然扭成“神”字妖文。
第四塊積木:白虎銜尸
最兇險的棺槨藏在浪底。陸浩潛水抓棺時,被白虎銜尸紋咬住手腕。棺蓋掀開的瞬間,滔天煞氣凝成實體——竟是三百年前被初代宿主煉化的陸氏戰魂!
戰魂眼眶燃著幽冥火,骨劍劈出的劍氣帶著血緣詛咒。陸天瀾的斷潮劍與之相撞,劍刃竟被腐蝕出銹痕:“浩兒松手!這是你曾祖的……”
“曾祖爺爺的劍劍生銹啦!”陸浩非但不退,反而將混沌丹氣灌入棺槨。戰魂的骨劍突然軟化,劍身浮現糖霜般的陸氏族譜。當小娃娃咬碎劍尖的剎那,白虎棺槨化作北側城門,門環上掛著的骷髏突然開口:“城堡成時……藥神山崩……”
第五塊積木:混沌歸源
核心棺槨懸浮在黑潮漩渦中央。棺身無紋無字,卻讓所有窺天鏡碎片同時炸裂。陸浩御浪而至,長生鎖與棺槨共鳴的剎那,歸墟的時間長河竟倒流三息——
他看見自己坐在城堡尖頂,腳下是崩塌的藥神山。山體中伸出媧皇的青銅蛇尾,尾尖插著他周歲時戴過的長生鎖。而初代宿主的聲音從未來傳來:“童真筑城,飼種祭峰……”
“壞叔叔吵死了!”陸浩一屁股坐在棺蓋上。混沌蓮根須刺入棺槨,拽出一團跳動的星核——正是他在“黑潮搖籃”中污染的殘缺核心!
當星核嵌入城堡尖頂時,萬千棺槨禁制同時激活。饕餮吐火,玄武凝冰,朱雀焚天,白虎嘯煞——而所有攻擊軌跡交匯處,赫然是百里外藥神山的媧皇祭壇!
暗潮下的棋局
城堡落成的瞬間,陸天瀾發現了詭異之處——
尖頂的星核始終指向藥神山方向,哪怕黑潮如何翻涌。凌波仙子用血卦推演,驚覺城堡的布局暗合“四象弒神陣”,而陣眼所需的祭品,正是陸浩紫府內的混沌蓮!
更可怕的是,每塊棺槨積木的禁制中,都藏著一段被篡改的記憶。當陸浩蹦跳著給城堡“封頂”時,他脖頸的長生鎖悄然裂開一道縫,鎖芯掉出半塊帶糖漬的銅鏡——
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而是未來某個雪夜:
十八歲的陸浩渾身纏滿青銅鏈,手持星核插向藥神山巔。山體崩裂處涌出的不是巖漿,而是三百具與他容貌相同的冰棺。棺蓋開啟的剎那,初代宿主從最古老的棺中坐起,手中捏著陸浩周歲時的襁褓碎片輕笑:
“飼種之城,終成吾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