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多,這還是分了幾處張榜呢。”
距離開封府衙不遠的一家酒樓,二樓臨街的房間內,申躍站在窗口,看著底下擁擠的街道咂舌不已。
“會試放榜的時候那才叫熱鬧,貢院附近的幾條街道都被堵死了,也就殿試放榜的時候要好一點。”齊衡笑道。
古代常說的金榜題名指的是殿試放榜,因為即便通過了會試,殿試若表現不佳,依舊有可能被淘汰。
大宋因為出現過殿試淘汰的人,一氣之下叛國投了西夏,還被重用。
在宋夏之戰時,還讓大宋吃了大虧。
于是官家便取消了殿試淘汰制度,只要通過會試就等于是官了。
不過殿試放榜的格調還是有的,并不是張榜,而是在皇宮的東華門唱名,然后派差役前去登記的住處通報。
一路上差役會不停的喊著高中之人的籍貫姓名和名次。
韓大相公當年喊出那句‘東華門唱名方為好男兒’,雖然有些瞧不起武將的意思,可本意上指的卻是金榜題名被一路唱名的那種榮耀。
所謂的榜下捉婿,也是在取消殿試淘汰后興起的。
畢竟殿試放榜不需要去看榜,而殿試還會有淘汰,會試考中并不意味著就一定能金榜題名。
這也是會試放榜那么熱鬧的原因。
鄉試參與的人都是開封府境內的,一些參考士子的家人都會特意來看榜。
加上汴京城人口眾多,不缺乏一些去看熱鬧的。
這就導致鄉試放榜,甚至比會試還要熱鬧許多。
早期開封府鄉試放榜都是在府衙門口張榜,后來因為人太多,甚至出現過踩踏事件,為了保障安全,開封府衙門口只會張貼家在汴京城內的士子。
至于開封府下轄縣城參考士子,則根據縣城方位,在汴京城東西南北各誰了一處張榜點分流。
可即便如此,張榜之人府衙附近街道依舊被堵的水泄不通。
不過齊衡他們不需要親自去,各自長隨也都識字,只需坐在酒樓里等著即可。
事實上,他們完全不需要親自來的,在家里等著也行。
可寒窗苦讀那么久,恨不得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成績,哪里坐的住。
“快看,劉府尹出來了!”申躍驚呼道。
坐著飲茶的齊衡幾人聞言紛紛起身來到窗口。
開封府府尹并不是只能由儲君擔任,在沒有儲君或者儲君年幼時,一樣會設立府尹的。
宗室擔任府尹便是儲君這個說法并不是規定。
五代十國時期,各國都喜歡讓儲君擔任國都府尹,算是一個都默認的一個規矩了。
太宗得位不清不楚的,繼位后為了加強自己的合法性,才定下開封府尹除了官員外,宗室子弟只有儲君才能擔任開封府尹。
此時趙佑還小,官家尚未讓他接任府尹,自然要有人擔任。
開封府衙門口的公示欄被紅綢布遮住,衙役守在邊上,將圍觀的人隔開。
門口一片嘈雜,等開封府尹出來后,瞬間安靜了下來。
開封府尹領著一眾官員,來到公示欄前,先是向等待的人群講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話,然后才揭開遮擋榜單的紅綢。
齊衡看著跳首相望的幾人,回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笑道:“離的這么遠,弄的好像你們能看見似的。”
海兆廣聞言也回到了桌前,看向齊衡驚訝道:“元若,你就一點不緊張?”
說起來,幾人中最沉穩得就是他和盛長柏了,可即便是他在這個時候也有些忐忑。
齊衡挑了挑眉頭,道:“那邊還有個更不緊張的呢!”
海兆廣順著齊衡的目光看去,就看到盛長柏雖然站在窗邊,卻只在角落,而且也沒有往外看的意思。
盛長柏聽到兩人的談話,也不做樣子了,走了回來。
“則誠兄不緊張?”海兆廣問道。
“從我們出貢院那一刻,七十幾就已經定性了,緊張也改變不了結果的。”盛長柏微笑道。
五人中,盛長柏關系最好的除了齊衡外,就是海兆廣了。
倒不是韓治中和申躍看不起他,刻意疏遠他。
而是個人性格的問題。
韓治中和申躍畢竟年輕,因為出身的原因,性子算不上跳脫,卻也有些少年該有的心性。
而盛長柏面容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他們和盛長柏相處,總有種看到他們父親的感覺。
雖然談不上討厭,但肯定親近不來。
反倒是海兆廣性子和盛長柏有些類似,兩人關系一直不錯。
海兆廣苦笑道:“道理是沒錯,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我性子到底還差了些。”
齊衡聽著兩人對話,心里暗笑。
海朝云可是海兆廣的妹妹,現在海兆廣稱盛長柏則誠兄,等明年會試結束,盛長柏就是他妹夫了。
想想就覺著有趣。
“元若,你笑什么呢?”
見齊衡三人都回去坐著了,韓治中和申躍也不好意思繼續在那張望。
申躍走過來就看道齊衡笑容怪異,好奇的問道。
“沒什么。”
齊衡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怎么樣?解元在這邊么?”
縣試和鄉試是不排名次的,不過卻會選出第一名。
鄉試第一是解元,會試第一是會元,殿試第一是狀元。
若是這三輪都拿第一,就是所謂的三元及第了。
這種在歷史上都不多見,十分罕見。
但是能在鄉試中位列第一的,除了極少數外,幾乎都能通過會試。
開封府張榜分了五處,雖然他們看不到,可要是解元在這邊的榜單上,一定會引起很大的騷動。
“應該不在,看樣子我們沒人能嘗試三元及第了。”申躍失望道。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三元及第對于文人來說是很高的榮譽了,要說他沒有一點想法肯定不可能。
可既然中不了解元,就代表完全沒有機會了。
除非他考不中,或者不參加來年的會試,后面再繼續考。
事實上還真有人曾經這么干過,可最終結果就是連鄉試都通不過了。
他可不敢去賭,家里面也不會讓他這么做。
以他的家世,只要能金榜題名,不管名次如何,前途都不可能差。
甚至考中狀元的人,前途都未必有他好。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三元及第哪有那么容易。”齊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