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榮看著趙佑和齊衡離開，眼神陰沉。

周家很清楚，他們周家能有今日，完全是因為趙佑。

不管是為了保住富貴，還是獲得更大的富貴，全都系在趙佑身上。

可因為趙佑養在太后跟前的原因，周家又入京不久，趙佑對周家根本不怎么親近。

然而周家想要見到小皇子也很難，更別說培養感情了。

官家本來是不打算讓周家人入宮伴讀的，還是周淑妃求的官家，官家才答應的。

而和趙佑處好關系，讓趙佑跟周家親近的任務，就落到了周榮身上。

周榮對于這個任務很上心，因為這不僅關乎周家的未來，同樣也關系到他自己的未來。

他并非家中嫡長子，和趙佑搞好關系，他將來的前程也有了保障。

然而和趙佑幾次接觸下來，趙佑對待他和對待尋常人并無什么不同。

而無論他怎么討好迎合，趙佑都不滿意，還經常被拿來和齊衡做比較。

這也是周榮一見到齊衡，就帶著敵意的原因。

…………

出了偏殿，齊衡有些好奇道：“殿下為何不愿意稱孤？”

他不覺得這是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什么的。

冊封太子前，禮部那邊就安排人來教導趙佑各種禮儀規矩。

那時候齊衡入宮，趙佑可沒少向他抱怨。

趙佑聞言轉過身來，看向了朱內官。

朱內官會意，連忙停了下來，后面跟著的宮女太監也都停了下來。

趙佑拉著齊衡往前走了幾步，才小聲道：“我就是故意讓朱內官著急的?！?

“嗯？”

齊衡疑惑道：“朱內官又得罪殿下了？”

“前些日子，我身邊的小禮子做錯了事，被朱內官給罰了。”

趙佑小聲道：“衡哥哥說過，錯了該罰，這是規矩。小禮子確實該罰，我也沒為他求情?？尚睦锟傆X著有些不爽，就故意在朱內官面前不稱孤，讓他著急著急?！?

齊衡：“……”

趙佑身邊有五個小太監，年紀都在十二三歲，這幾個是官家特意為趙佑選的，分別以禮義仁智信取的名字。

雖說他們也經過嚴格的訓練，可到底年紀小，犯錯是難免的。

齊衡聽到小禮子被罰并不意外，只是他沒想到，趙佑居然還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隨著趙佑來到他的寢宮，玩了一上午的魯班鎖，中午在宮里用了午飯，才離開皇宮。

…………

上元節過后，齊衡便正式開始了伴讀的生活。

入宮伴讀，自然不能帶長隨，乘坐馬車來到皇宮，齊衡通過檢查，在內侍的引領下入了宮。

宮里皇子讀書的地方名為資善堂，因為前幾個皇子夭折，這里已經數十年沒有使用過了。

不過官家雖然節儉，對待唯一的兒子卻很舍得。

宮里一些殿宇破舊都舍不得修，卻早早的命人把資善堂給修繕了一遍。

內侍把他領到資善堂外，便行禮退下了。

“各位兄臺，大家能同時入宮伴讀，也是緣分。等休沐之日，我在樊樓設宴，大家一起聚聚?！?

齊衡還沒走進學堂內，便聽到周榮的說話聲。

“樊樓花費可不低，就是我等也只是偶爾才能去一次，既然周賢弟要請客，我等肯定賞臉！”

樊樓是汴京最頂級的酒樓，去一次少說要花個十幾兩銀子。

能來伴讀的，家世都不簡單，可他們畢竟年紀尚小，每個月家里給的例錢有限。

平常吃喝玩樂那樣不要花錢，樊樓那種地方，即便是他們這些人也只舍得偶爾去一次。

如今有人主動請客，自然不會客氣。

其實這些人從骨子里是看不起周榮的。

周家就是一個小家族，之前家族中更是連個做官的都沒有。

而他們家里世代簪纓，可是真正的貴族。

可即便再瞧不起，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

既然周榮愿意當冤大頭，他們哪里會客氣。

不少人表面上恭維著，心里卻想著既然周榮如此大方，后面得忽悠他多請幾次才行。

齊衡走資善堂內，就看到四五個少年圍著周榮恭維著。

周榮面帶笑容的應付著，見到齊衡進來，笑道：“元若來了，等休沐之日，我在樊樓設宴，元若可得賞臉啊?！?

“子貴兄請客，我自然要賞臉，不過如今還早，我也不確定到時候有沒有別的事，暫時還不能給子貴兄答復?！饼R衡微笑道。

這種事情不好直接拒絕，畢竟別人盛情相邀，而且其他人也都答應了。

他若是拒絕，不僅會得罪周榮，也會把其他人給得罪了。

不怕歸不怕，能不得罪，齊衡也不想和他撕破臉皮。

“元若這是不給面子了？”

周榮臉色微沉道：“我等這個年紀，除了讀書根本沒有其他事，別人都答應了，唯獨元若不答應，莫非是羞于我等為伍？”

其他人聞言紛紛看向了齊衡，神色各異。

齊衡不入國子監讀書，也沒去汴京其他學堂，反而去了一個小官家中借讀。

這件事早就在汴京傳開了，之前他們也沒多想，此時聽周榮這么一說，也都覺得齊衡有可能是瞧不上他們。

當然，在場的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周榮這是想針對齊衡，故意這么說，讓他們對齊衡心生厭惡。

能被選來伴讀的，或許有些紈绔之氣，卻沒有哪個是傻子。

因此他們都沒有說話。

不過周榮的話多少有了些作用。

齊衡聞言淡淡道：“子貴兄若是非要如此想，我也沒辦法。”

說完，他懶得和周榮廢話，走到最后面，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周榮臉色陰沉，他本以為齊衡不敢跟他翻臉，想著擠兌一下齊衡，讓他老實一些。

誰成想齊衡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齊衡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冷笑不已。

不想得罪和不能得罪那是兩碼事。

再說了，只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小矛盾罷了，周淑妃還能因為這個去官家面前告狀不成？

到底年紀輕，思想簡單，手段稚嫩，簡單點說就是沒腦子。

周榮還不知道齊衡已經給他打上了沒腦子的標簽。

此時他被齊衡弄得有些騎虎難下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臉面就丟盡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錯覺，他此時感覺其他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怪異。

好在這時又有人進來了，來人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少年見不少人都到了，微笑拱手道：“在下海兆廣，小字仲寧，有禮了！”

其他人紛紛回禮，周榮也借坡下驢，微笑道：“仲寧姓海，可是那個一門五翰林的江寧海家？”

“那都是歷代官家抬愛，在下確實是出自江寧海家?！焙Ｕ讖V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