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手段斬殺貪官，恩威并施收攏官僚，鐵腕治軍重拾軍心……

蘇文抵達涼州后的一系列組合拳，快、準、狠！不僅迅速穩定了城內混亂的局面，更初步掌控了地方的軍政大權。

雖然只是初步，但至少，他在這片糜爛的土地上，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建立起了屬于自己的秩序和威信。

做完這一切，蘇文知道，是時候去拜訪那位……名義上統轄整個西境軍務的最高長官了。

涼州總兵，孫承！

這位孫總兵，在大夏軍中，也算是一位傳奇人物。

年輕時，他曾追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以勇猛和擅長奇襲而著稱。據說，他曾率領八百輕騎，深入北狄腹地，斬殺敵酋，威震草原！也曾在南疆叢林中，與蠻族鏖戰數月，最終平定叛亂。

可以說，大夏如今西部邊境的相對安寧，有相當一部分功勞，要歸功于這位老將軍。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戰功彪炳的宿將，這些年卻似乎……漸漸沉寂了下去。

朝堂之上，很少能聽到他的名字。

邊境之上，也鮮有他主動出擊的消息。

有人說，他年事已高，銳氣已失。

有人說，他功高震主，被朝廷猜忌，刻意打壓。

也有人說……他是被西境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給徹底拖垮了。

懷著復雜的心情，蘇文帶著李墨和張鐵柱（作為護衛，也代表著他如今掌控的部分軍力），來到了位于城北的總兵府。

與知府衙門的奢華（雖然現在已被查抄）不同，總兵府顯得……樸素，甚至可以說是……寒酸。

府門不算氣派，墻體也有些斑駁。門口守衛的親兵，雖然精神面貌比普通守軍要好上一些，但也算不上精銳。

通報之后，蘇文很快便被請進了府內。

在略顯簡陋的正堂之中，蘇文終于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西境統帥——孫承。

眼前的景象，讓蘇文心中微微一震。

想象中那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大將軍并未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著半舊鎧甲（似乎是常年穿著，邊緣已磨損）、須發花白、面容清瘦、眼窩深陷的老者。

他雖然身形依舊挺拔，但眉宇間，卻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絲深深的無奈與落寞。

歲月的風霜和邊境的艱苦，在這位曾經叱咤風云的老將身上，刻下了太深的烙印。

“末將孫承，參見欽差大人！”

看到蘇文進來，孫承站起身，對著蘇文這個比他孫子年紀還小的四品文官，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軍禮。

沒有絲毫的倨傲，也沒有過分的謙卑，只有一種屬于老軍人的沉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孫將軍快快請起！您是國之柱石，沙場宿將，蘇文一介晚輩，豈敢受此大禮！”蘇文連忙上前一步，親手將孫承扶起，姿態放得很低。

對于這位為國征戰一生的老將軍，無論他現在處境如何，蘇文都抱有最基本的敬意。

“大人請坐?！睂O承示意蘇文落座，聲音略顯沙啞。

兩人分賓主落座，李墨和張鐵柱則垂手立于蘇文身后。

簡單的寒暄之后，孫承便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了正題，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

“蘇大人此次前來涼州，一路行來，想必……也看到西境如今的景象了?！?

蘇文點點頭，沉聲道：“觸目驚心，令人發指?！?

孫承嘆了口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是啊……百年大旱，天災無情。然，天災之外……人禍更甚！”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語氣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若非那些狗官層層克扣賑災糧款！若非他們平日里魚肉百姓，早已失盡民心！何至于……激起如此大的民變？！”

“還有這涼州城的守軍！”孫承的聲音更加激動，充滿了無奈和悲憤，“蘇大人也看到了！那哪里還叫軍隊？！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叫花子罷了！”

“老夫……老夫忝為涼州總兵，名義上統轄西境數萬兵馬！可實際上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中充滿了苦澀：

“朝廷拖欠軍餉，已有數年！兵部撥下的軍械，十有八九都是些不堪用的殘次品！戶部運來的糧草，更是層層盤剝，到了士兵嘴里，連糠麩都算不上！”

“老夫多次上書朝廷，請求足額撥付糧餉，更換裝備！可那些奏章，如同石沉大海！那些坐在京城里的袞袞諸公，只知道爭權奪利，勾心斗角！誰又真正關心過我們這些在邊疆拋頭顱、灑熱血的丘八的死活？！”

“士兵們吃不飽，穿不暖，家里的妻兒老小還在受凍挨餓！你讓他們如何去賣命？！如何去抵御外敵？！如何去……鎮壓那些同樣活不下去的同胞？！”

孫承越說越激動，最后竟是老淚縱橫，聲音哽咽！

英雄遲暮！壯志難酬！

蘇文看著眼前這位須發皆白、淚流滿面的老將軍，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能感受到孫承話語中的真誠和……那份深沉的無奈與悲涼。

看來，這位老將軍，并非如外界傳聞那般不堪，他只是……被這該死的世道，被這腐朽的體制，給活活困死在了這片絕望的土地上！

他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

蘇文起身，走到孫承面前，鄭重地一揖到底：

“孫將軍，蘇文……受教了。”

他沒有說什么空洞的安慰話語，也沒有立刻許下什么承諾。

但這一揖，卻代表了他對這位老將軍的敬意，以及……一份無聲的承諾。

孫承看著蘇文，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一絲……希望？

或許……這位年輕得過分的欽差大臣，真的能……帶來一些改變？

“蘇大人……”孫承定了定神，擦去眼角的淚水，語氣重新變得沉穩，“老夫知道，你此次前來，身負皇命，壓力巨大。涼州這潭水，渾得很，那些地方官員和劣紳，也絕非善類。你……要多加小心?！?

他頓了頓，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你放心！只要是為了西境的安穩，為了這些受苦的百姓和將士！老夫……和你手下這幾千殘兵敗將，定當……唯大人馬首是瞻！”

這是……表態了？！

蘇文心中一喜！

雖然孫承說得是“殘兵敗將”，但這畢竟是西境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有他的支持，自己接下來的行動，無疑會順利許多！

“多謝孫將軍信任！”蘇文再次鄭重行禮，“蘇文必不負將軍厚望！定當竭盡全力，還西境一個……朗朗乾坤！”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雖然前路依舊艱難，危機四伏。

但至少，在這一刻，蘇文知道，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他……不再是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