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的話題，幾乎都被北疆的大捷和那位橫空出世的“黑塔槍神”張鐵柱所占據(jù)。

茶館酒肆，街頭巷尾，到處都是關(guān)于張鐵柱如何以少勝多、陣斬敵酋的傳奇故事。

連帶著，那位慧眼識珠、一手提拔了張鐵柱，并且在后方力挽狂瀾、保障軍需的蘇文蘇大人，也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對象。

一個是沙場揚威的猛將，一個是運籌帷幄的能臣，這對“師徒”或者說“搭檔”的聲望，幾乎是如日中天！

甚至有人開始私下議論，說這蘇文簡直是“文曲星”下凡，張鐵柱是“武曲星”降世，兩人合璧，乃大夏之幸！

然而，陽光之下，必有陰影。

當蘇文和張鐵柱的名字被無數(shù)人傳頌贊揚之時，在京城某個陰暗的角落里，卻有人因此而妒火中燒，恨得牙根癢癢！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府邸。

魏賢魏公公，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大珰，此刻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他聽著手下心腹太監(jiān)的匯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嗒、嗒、嗒的輕響，每一個節(jié)拍，都仿佛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黑塔槍神？文曲武曲？”魏賢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聲音尖細而刺耳，“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咱家倒要看看，他們能風光到幾時！”

他當然知道張鐵柱那場大捷背后，有蘇文的影子。

甚至，他隱隱懷疑，那什么改良的強弩、甲片，都和蘇文脫不了干系！

一個文官，不僅懂后勤調(diào)度，竟然還懂軍械制造？這本身就透著詭異！

更讓他無法容忍的是，蘇文和張鐵柱，明顯已經(jīng)和三皇子蕭景琰攪和到了一起！

三皇子本就因為軍功而聲望大漲，如今再添蘇文、張鐵柱這兩大臂助，簡直是如虎添翼！這對于他所扶持的勢力，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必須……打壓！

而且要快！要狠！

直接動用武力或者栽贓陷害？

魏賢搖了搖頭。蘇文那小子滑不留手，上次的賬目風波就是前車之鑒。張鐵柱現(xiàn)在是軍功在身的紅人，又深得三皇子信任，直接動他，風險太大，容易引火燒身。

那么……

魏賢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有時候，殺人，并不一定需要用刀！

“小德子，”魏賢對著身邊的干兒子，一個面容白凈、眼神卻透著精明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去，給咱家找?guī)讉€筆桿子利索點的‘清流’，還有那些平日里就愛嚼舌根的御史言官。”

小德子心領(lǐng)神會：“干爹的意思是……”

“哼！”魏賢冷笑一聲，“既然他們喜歡被捧上天，那咱家就幫他們‘揚揚名’！”

“去外面散布些‘消息’。”魏賢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就說……那黑風口大捷，水分很大！什么陣斬敵酋，不過是運氣好，撿了個漏！張鐵柱匹夫之勇，根本不懂兵法，之所以能贏，全靠手下將士用命堆出來的！”

“還有，著重‘提醒’一下大家，這張鐵柱，不過是一介兵痞出身，是靠著誰才爬上來的？他蘇文蘇大人唄！兩人關(guān)系‘好’著呢！”

“再‘不經(jīng)意’地透露一下，蘇文督辦軍需期間，經(jīng)手的銀錢糧草，那可是個天文數(shù)字！有沒有從中……‘辛苦’一下，誰知道呢？畢竟，邊疆那么遠，賬目嘛……呵呵……”

“還有，那個張鐵柱，據(jù)說在軍中飛揚跋扈，不敬上官，打壓同僚……這些‘小道消息’，找些人在酒樓茶肆里，多‘聊聊’！”

魏賢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看似輕描淡寫，卻招招致命！

質(zhì)疑戰(zhàn)功真實性！

暗示蘇文虛報邀功！

影射蘇文貪污腐敗！

污蔑張鐵柱人品低劣！

這些流言蜚語，雖然沒有真憑實據(jù)，但卻最能捕風捉影，挑動人心！

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尤其是對于張鐵柱這種剛剛嶄露頭角、根基尚淺的“新貴”，以及蘇文這種雖然聰明但畢竟年輕、容易被“道德綁架”的文官來說，名聲一旦被玷污，帶來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

“干爹英明！”小德子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這招釜底抽薪，殺人不見血！保管讓那蘇文和張鐵柱焦頭爛額，名聲掃地！”

“去辦吧。”魏賢揮了揮手，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眼中閃爍著勝券在握的寒光，“記住，做得隱蔽些，不要留下把柄。咱家要的，是‘悠悠眾口’，是‘三人成虎’！”

很快，一股針對蘇文和張鐵柱的暗流，便開始在京城的各個角落里悄然涌動。

起初，只是一些零星的、看似不經(jīng)意的“閑聊”。

“哎，聽說了嗎？那個黑塔槍神張鐵柱，好像沒傳說中那么神啊？有人說黑風口那仗，主要是運氣好……”

“可不是嘛！聽說他就是個大老粗，打仗全靠蠻力，手下兄弟死了不少呢！”

“要我說啊，還是那位蘇大人厲害！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這張鐵柱，不過是他手里的一把刀罷了！”

漸漸地，這些“閑聊”開始變味。

“蘇大人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還掌管著軍需大權(quán)，嘖嘖，真是前途無量啊！就是不知道……這手里過得錢糧多了，會不會……”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不過……聽戶部的朋友講，這次軍需的花銷，確實有點……驚人啊！”

“這張鐵柱，聽說在軍中很是霸道，連三皇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呢！仗著自己有功，經(jīng)常打罵士兵，還排擠其他將領(lǐng)……”

流言如同長了翅膀，越傳越廣，越傳越離譜！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一些原本就嫉妒蘇文和張鐵柱的人，更是添油加醋，推波助瀾！

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在聽多了這些負面消息后，也開始將信將疑起來。

胡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股不正常的風向，急匆匆地跑來向蘇文匯報。

“大人！不好了！外面……外面現(xiàn)在都在傳您和張將軍的壞話！”胡然急得滿頭大汗，“說張將軍的戰(zhàn)功是假的，說您……說您貪墨軍需！還有鼻子有眼的！這……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蘇文聽完胡然的匯報，眉頭緊鎖。

他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魏賢這只老狐貍，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這一招“輿論攻擊”，確實陰險毒辣！

明面上，你找不到任何證據(jù)證明是魏賢在背后搗鬼。但這些流言蜚語，卻如同跗骨之蛆，一點點侵蝕著他和張鐵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望和形象！

如果不及時加以控制和反擊，任由其發(fā)酵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輕則，他和張鐵柱聲名狼藉，被朝野唾棄；重則，甚至可能引來皇帝的猜忌和都察院的再次調(diào)查！

到時候，就算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難免惹上一身騷，甚至可能因此而徹底斷送前程！

“魏賢……你果然夠狠！”蘇文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

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做出應對！

但是，該如何應對？

強行禁止流言？只會欲蓋彌彰，適得其反。

派人去抓捕散布流言者？范圍太廣，難以奏效，反而可能打草驚蛇。

公開辯解？只會顯得心虛，陷入對方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