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河第五十次核對公式時，窗外飄來烤冷面的香氣。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成了醫學院傳說中的“公式怪物”——那個總在深夜病房推導猜想的怪人。

手機屏保彈出推送的瞬間，他發誓自己只是想吃宵夜，點錯了應用。

“歡迎來到捉鬼小夏的直播間～”

甜得發膩的女聲從揚聲器炸開，“今天帶大家探索 307病房的靈異事件！”

畫面里扎著丸子頭的少女正往臉上抹番茄醬，病號服肩頭蹲著只橡膠尖叫雞。彈幕瘋狂滾動：

“上次在停尸房蹦迪還沒被院長抓夠？”

“主播的醫保卡余額還好嗎？”

陸星河正要退出，少女突然壓低聲音：

“家人們聽！那個聲音...滴答、滴答...”

走廊的月光把輸液架拉長成鬼爪，夜風掀起泛黃的窗簾。陸星河下意識屏住呼吸，聽見自己心跳聲與視頻里的滴答聲重疊。

“其實是姨媽側漏啦！”

少女突然從裙底抽出染紅的暖寶寶，捏響尖叫雞發出慘烈啼鳴，

“老鐵們火箭刷起來！住院費就靠你們啦！”

“砰！”

手機脫手砸在 307病房門牌上，金屬撞擊聲在走廊炸開回聲。陸星河彎腰撿手機的瞬間，聽見門內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透過虛掩的門縫，他看見本應空置的病床在詭異抖動。輸液架上架著的直播手機還在持續輸出彈幕：

“床震？”

“主播玩這么大？”

當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從床底露出一角時，陸星河用物理學家的嚴謹做出判斷：這位正在地板上蠕動的主播，完美詮釋了非慣性系下的剛體平面運動。

“需要幫忙嗎？”

他用病歷本戳了戳對方翹起的丸子頭，

“或者我該打精神病院電話？”

“閉嘴！”

床底傳來悶哼，“快把我直播關了！”

陸星河伸手去夠輸液架上的手機，指尖剛碰到支架，整個鐵架突然朝他砸來。千鈞一發之際，他本能地抓住搖晃的支架，卻意外觸發自拍模式。于是三千觀眾目睹了這樣的畫面：清瘦的男生單手撐著輸液架，白大褂衣擺擦過床底少女的臉。因用力而繃緊的手臂線條與垂落的額發，在夜視模式下宛如吸血鬼電影特寫。彈幕瞬間爆炸：

“醫生 play！”

“磕到了！”

“刷十個火箭求床底視角！”

“別看鏡頭！”

程小夏終于從床底蛄蛹而出，頂著雞窩頭去搶手機，

“這段絕對不能...啊！”

她踩到散落的繃帶卷，整個人撲向陸星河。兩人跌坐在病床時，直播鏡頭正好拍到少女把男生壓在被單上，尖叫聲卡在他們胸口之間發出垂死哀鳴。

“你們在干什么！”

值班護士的尖叫伴隨推車撞擊門框的巨響，陸星河的白大褂口袋里滑出《量子力學導論》，精準砸在護士剛做好的水晶甲上。后來院史記載：這場鬧劇導致三件事——心內科蘇主任成了網紅醫生，住院部從此禁用電子設備，以及物理系被迫開設《醫工交叉實踐課》。而事件的兩位主角，正灰頭土臉地坐在院長辦公室。程小夏鼻尖還沾著番茄醬，忽然湊近陸星河耳邊：

“你知道剛才是多好的直播素材嗎？分你三成打賞...”

“不必了。”

陸星河從褲兜掏出錄音筆，“從你卡在床底開始，我錄了十四分鐘音頻。”

他按下播放鍵，少女“哎喲我去”的痛呼在辦公室立體聲環繞。

院長手中的枸杞茶開始劇烈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