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林淺站在分班表前，指尖沿著名單一點點往下滑，最終停在“高一（2）班”那一欄——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實驗班。

而原野的名字，在“高一（6）班”，普通班。

她盯著那兩個字，心臟像是被細線勒緊，隱隱作痛。

——他們之間，終究還是隔了四個班級的距離。

高中生活忙碌而枯燥，林淺把自己埋進題海里，試圖用公式和單詞填滿那些不該有的空隙。

可偶爾，她還是在走廊里、操場上、食堂門口，猝不及防地撞見原野的身影。

他穿著校服，單手插兜，和身邊的男生嬉笑打鬧，偶爾低頭看手機，唇角微揚，像是在回誰的消息。

林淺總是匆匆瞥一眼，就立刻移開視線，假裝沒看見。

可心臟卻在每一次擦肩時，鈍鈍地疼一下。

——明明曾經那么熟悉的人，現在卻陌生得像從未認識過。

原野和蘇曉分手的事，林淺是從別人嘴里聽說的。

“就開學一個月吧，原野提的分手。”慕婷咬著吸管，語氣隨意，“聽說蘇曉哭得挺慘的。”

林淺捏著筆的手指微微一頓，沒說話。

“怎么，你還惦記他？”慕婷瞥她一眼。

“沒有。”林淺低頭，在草稿紙上胡亂劃了幾道線，“只是覺得……他果然還是那樣。”

——三分鐘熱度，濫情，薄情。

——明明暑假里還和她聊得那么熱絡，轉頭就能和別人十指相扣。

——現在呢？新鮮感過了，就又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

她早該知道的。

可即便如此，林淺還是會在晚自習結束后，故意放慢腳步，遠遠地跟在原野身后。

她不敢靠太近，只是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的背影。

他走路時肩膀微微晃著，偶爾低頭看手機，屏幕的光映在臉上，顯得格外冷白。

有時候，他似乎察覺到什么，腳步會突然加快，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

林淺就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他們之間，終究是兩條平行線。

——一個在馬路左側，一個在右側，永不相交。

十月的某個雨夜，林淺撐著傘走出校門，雨絲斜斜地打在傘面上，發出細密的聲響。

拐角處，她看到了原野。

他沒帶傘，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濕，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顯得有些狼狽。

林淺的腳步頓住了。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沖過去，把傘遞給他，甚至故意讓傘傾斜，自己淋濕半邊肩膀。

——可現在，她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原野似乎察覺到視線，抬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林淺的心臟猛地收緊。

他的眼神很淡，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林淺攥緊傘柄，最終，轉身離開。

——這一次，她不會再為他停留了。

回到家，林淺翻開日記本，在最新一頁寫下：

“10月15日，雨。”

“今天又看到他了。”

“他沒帶傘，可我沒有走過去。”

“我想，我大概……真的可以放下了。”

筆尖停頓了一下，她又在后面補了一句：

“希望如此。”

窗外，雨聲漸大，玻璃上凝結的水珠緩緩滑落，像是誰的眼淚。

后來的日子里，林淺越來越少地想起原野。

她開始專注學習，參加競賽，甚至交到了新的朋友。

偶爾在校園里遇見他，她也能平靜地移開視線，不再讓心跳失控。

——時間終究會沖淡一切。

——包括那些自以為刻骨銘心的喜歡。

直到某天放學，慕婷突然拉住她，神秘兮兮地說：“誒，你知道嗎？原野好像又談戀愛了。”

林淺翻書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哦，是嗎？”

——這一次，她的心臟沒有再疼。

——原來，她真的可以不再喜歡他了。

慕婷的消息彈出來時，林淺正在食堂排隊打飯。

“w.c！原野和孫萌在一起了！”

附帶的是一張照片——孫萌的生日蛋糕前，原野低頭吻她，孫萌閉著眼，睫毛在燭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嘴角的笑意甜蜜得刺眼。

林淺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點開大圖。

——孫萌。

——她初三的班長，曾經和她形影不離的朋友，后來莫名疏遠的女孩。

——原來，她才是原野最終選擇的人。

食堂的嘈雜聲突然變得很遠，林淺盯著手機，思緒飄回初三那年。

那時候，她和原野剛在一起，孫萌突然不再和她一起吃午飯，不再約她周末逛街，甚至班里的集體活動，她都刻意避開林淺。

林淺曾經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現在才明白——

原來孫萌喜歡原野。

喜歡到可以默默等兩年，甚至更久。

林淺扯了扯嘴角，把手機鎖屏，繼續排隊。

——真諷刺啊。

——她轟轟烈烈喜歡過的人，最終選擇了那個最沉默的旁觀者。

“你不生氣？”慕婷湊過來，壓低聲音。

“生氣什么？”林淺舀了一勺番茄炒蛋，語氣平靜，“他們挺配的。”

“配個屁！”慕婷翻了個白眼，“孫萌裝得一副清高樣，結果還不是搶別人男朋友？”

林淺搖搖頭：“原野從來就不是我的。”

——他從來就不屬于她。

——暑假里和她聊天的是他，轉頭換情侶頭像的是他，現在親吻孫萌的也是他。

——他從來都是自由的，只有她傻傻地以為自己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