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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機關算盡

陸昭然指甲都摳進了船板縫隙,鮮血順著指縫淌下,他卻渾然不覺。

貨船底艙的構造圖在腦海中清晰浮現,每一處朱筆標注的機括位置,都與玉佩傳來的灼熱感相互呼應。

東南角第三根肋木——他剛撲過去,兩支弩箭便擦著耳朵,“噗”地釘進艙壁。

“喀嗒!”

手指剛觸到暗格凸起,整面艙壁猛地翻轉,二十架寒鐵床弩出現在眼前。

弩身上“神機”二字在火光下格外刺眼,這原本該鎮守邊關的軍械,箭槽里竟裝滿了用西域火油浸泡過的爆裂箭。

甲板上傳來金鐵碰撞的脆響,陸昭然聽到有人扯著嗓子嘶吼:“漕幫私運軍械,格殺勿論!”

汗珠順著鼻尖滴落在弩機上,他突然看懂了這些改裝過的擊發裝置——弩弦末端都連著浸油的麻繩,一直通到船底的火油桶。

玉佩猛地發出蜂鳴聲,老周用鮮血繪制的八卦圖在他眼前浮現。

乾位生門在……他腳步踉蹌,拼了命撲向右側絞盤。

隨著鐵鏈的摩擦聲,整排床弩竟自動調轉方向,對準了船桅。

“轟!”

第一支爆裂箭離弦,陸昭然被氣浪掀翻在地。

著火的船帆裹挾著熱浪,朝追兵砸去,慘叫聲不絕于耳,皮肉燒焦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混亂中,有人惡狠狠地喊道:“活捉那小子!”

陸昭然滾進翻倒的貨箱堆,摸到箱中冰冷的鐵球。

打開一看,這些標著“嶺南荔枝干”的木箱里,全是霹靂堂的火雷子。

他扯斷系在脖頸的玉佩繩,螭龍口中吐出的金絲,正好纏住頭頂的橫梁。

“三才歸元陣……”

陸昭然默念著《天工造物經》里的口訣,將火雷子沿著震位排開。

當追兵的刀鋒劈開貨箱時,他咬破食指,在箱板上畫出殘缺的巽卦。

追兵剛踏入陣眼,艙底便傳來一聲悶響。

三百箱火油同時震蕩,產生的共鳴讓整艘貨船如同巨大的樂器。

陸昭然耳鼓嗡嗡作響,恍惚間,七歲那年父親調試編鐘的宮商之音在耳邊響起。

“就是現在!”

他用力拽動金絲,整個人騰空而起,三枚火雷子順著褲管滑落。

就在追兵舉刀的瞬間,貨船龍骨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裂聲。

陸昭然在空中看到,整條運河都被染成了赤色,燃燒的船板像流星般四處飛濺。

那些改良過的床弩在高溫下接連炸膛,追兵被燒成火人,墜入江面。

熱浪托著他摔向岸邊的蘆葦叢,玉佩突然泛起青光,一股陌生的真氣在他經脈中自行運轉起來。

“小郎君這手焚江煮海,倒是得了墨家真傳。”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陸昭然抬頭,只見抱琴少女踩著焦木,如仙子般飄落。

她腰間的墨玉令,和老周胸前的疤痕完全吻合。

少女翻開琴板,半幅大運河航道圖露了出來。

陸昭然攥緊滿是血泡的右手,質問道:“你們早就知道今夜會有這一劫?”話還沒說完,少女突然甩出琴弦,纏住了他的脖頸。

冰蠶絲勒進皮肉,疼得他渾身一顫。

透過朦朧的視線,他看到蘆葦蕩里寒光閃爍——十七把神機弩正對準他們。

“噌!”

琴弦突然崩斷,少女袖中射出三枚青銅算珠。

算珠帶著破空聲,呈品字形散開,神機弩手藏身的蘆葦紛紛倒下。

陸昭然趁機翻滾到殘船后面,摸到一具焦尸懷中的火藥囊。

“不想死就別動?!?

少女像鬼魅一樣,貼到他身后,掌心緊緊按住他后心的要穴,“看東南方向?!?

陸昭然抬頭望去,瞬間渾身血液凝固——燃燒的貨船殘骸在水面上,竟組成了巨大的離卦。

火光照亮了對岸青崖上的玄鐵閘門。

“這是……漕幫十二連塢的水門?”

陸昭然想起父親曾說過,這水門重達三千六百斤,只有配合潮汐才能開啟。

少女突然掰過他的下巴,指尖點在他的淚痣上:“陸公子不妨猜猜,此刻水位線下第七塊條石下面,藏著什么?”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聲,神機衛的猩紅披風在火光中獵獵翻動。

陸昭然感覺后心涌起一股陰寒的真氣,懷中的玉佩也跟著劇烈震顫起來。

那些燒焦的船板,突然在他眼前分解重組,幻化成水門內部的齒輪構造圖。

“寅位卡榫!”

他脫口而出。

少女輕笑一聲,琴聲瞬間變得激昂,充滿金戈之氣。

對岸崖壁轟然炸開幾個孔洞,十二道鐵索橫跨江面,正在沖鋒的神機衛騎兵頓時人仰馬翻。

陸昭然被少女拎著衣領,躍上鐵索,江風呼嘯,吹得他睜不開眼。

掌心的玉佩持續發燙,齒輪轉動的節奏,竟和他的心跳逐漸同步。

當最后一名追兵被甩下鐵索時,他終于看清了水門機括的核心——正是陸家祖傳的九宮鎖!

“開!”

少女彈指擊碎水門浮雕上睚眥的左目,幾乎同時,陸昭然將玉佩按進右目凹槽。

閘門轟然開啟,一股潮濕的腐氣撲面而來,陸昭然看到門內甬道刻滿了墨家禁紋,壁上的長明燈用的竟是南海鮫人油。

少女突然把他按在石壁上,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畔:“陸公子可知,方才只要認錯半寸機括,咱們現在就成箭靶子了?”

她指尖劃過陸昭然滲血的鎖骨,蘸著血在墻面上畫出殘缺的星圖,“你身上流的,可不只是陸家的血?!?

甬道深處傳來機括轉動的聲音,陸昭然后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七十二具青銅傀儡手持長戈,整齊排列,地面青磚的縫隙里,正滲出暗綠色的毒霧。

少女卻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樣,走到陣前,從琴腹里抽出一支骨笛。

“仔細看好了。”

她把骨笛拋給陸昭然,“墨守篇第三訣?!?

陸昭然剛觸到笛身,玉佩突然投射出一道金色人影,在他視網膜上舞動。

那正是老周在地道里比劃的手勢,此刻竟和青銅傀儡的動作分毫不差。

陸昭然本能地吹響骨笛,音波撞在甬道壁上,形成詭異的共鳴。

前排的傀儡突然轉身,戰戈狠狠劈向身后的同伴。

少女趁機拽著他,從混戰的傀儡間隙穿過,她繡鞋踏過的磚塊,依次下陷三寸。

“天權位,踏七進三!”

少女突然大喊。

陸昭然下意識施展家傳輕功,落腳時,磚縫里的毒霧竟自動退散。

當最后一具傀儡在身后轟然倒地,他看到甬道盡頭矗立著一扇青銅巨門,門上刻著九州輿圖,唯獨幽州的位置空缺。

少女突然嘔出一口黑血,軟綿綿地靠在門邊:“陸公子不妨猜猜……咳咳……神機衛為什么拼死也要截下那船火油?”

她染血的指尖點向輿圖空缺處,“三個月前,幽州衛所的八百架神機弩……咳咳……不翼而飛。”

陸昭然正要追問,石門突然自行開啟。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他看到十丈見方的密室里,堆滿了貼著兵部封條的箱子。

一個老者端坐在箱頂,慢悠悠地舉起翡翠煙桿,吐出一個完整的煙圈:“比老夫預計的早了兩刻鐘?!?

老者敲了敲煙鍋,密室四壁突然伸出十二盞走馬燈。

光影交錯間,陸昭然看清了箱體上的烙印——竟然是各地衛所失竊的軍械編號!

當他瞥見最深處那口描金箱子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箱蓋的暗紋,正是陸家祖祠的朱雀焚天圖。

“昭然侄孫,你可知你祖父因何而死?”

老者彈指震飛描金箱蓋,箱中的《千機譜》全卷在真氣激蕩下嘩啦翻動,“他非要在這兵災圖里添條生路……”

話還沒說完,密室突然劇烈震動。

少女臉色驟變:“地動儀示警!神機衛找到入口了!”

老者卻大笑著拍碎箱中的酒壇,琥珀色的液體瞬間漫過眾人的腳面。

陸昭然嗅出,這是西域火油的味道,懷中的玉佩突然發出刺目強光。

“陸家小子,看好了!”

老者把煙桿擲入火油,烈焰騰空而起,密室頂棚的二十八宿星圖開始旋轉。

陸昭然在熱浪中看清,那些星辰都是機括樞紐,玉佩投射的金光,正自動校準著天樞位。

當追兵的腳步聲逼近門扉時,整間密室突然下沉。

陸昭然扒著箱角,看向下方的深淵,水聲轟鳴,隱約可見地下暗河。

老者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遍布燙傷的臉——那分明是十年前本該被問斬的墨家左護法!

“記住,活著走到應天書院。”

老者在急速下墜中,塞給他半枚虎符,“找那個愛穿紫衣的瘸腿廚子……”

冰冷的河水淹沒了陸昭然的頭頂,他最后聽見的,是神機衛的怒吼,以及少女飄在水面上的輕笑。

玉佩的青光包裹著他,那些精妙絕倫的機關圖譜再次浮現。

這次,他看清了圖譜角落的小楷批注——竟然是祖父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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