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小雪，無風。

陽光高掛，雖冷卻有暖陽照身。

小鬼子在飛機的配合下開始鋤地式掃蕩，逐漸摸到總部陳家峪附近。

細碎的雪粒簌簌飄落，黑島森田的騎兵靴碾過覆雪的碎石，馬刺刮擦出馬鐙的輕響。

他抬手按了按軍帽檐，鏡片后的瞳孔映著遠處陳家峪的灰綠色山影。

飛機引擎的轟鳴還在頭頂盤旋，機翼投下的陰影如巨鳥掠過雪原。

“八嘎！速度太慢了！”

他突然用刀柄砸向副官的鋼盔：“騎兵聯隊必須在日落前撕開突破口！”

話音未落，前方偵察兵突然勒馬急停，軍刀指向左側松林：“少佐！我軍距離八路軍總部三千米！”

此刻的趙剛正伏在戰壕里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情況，警衛員小張的喘息聲傳來：“政委！鬼子騎兵前鋒距咱還有三千三百米，步兵大隊拖后三里地，中間隔著片洼地！”

“把炮隊坐標再校準一次。”

趙剛扯下手套，指尖在地圖上碾過陳家峪南口的等高線：“等騎兵沖到一千米的時候，讓四門迫擊炮先打騎兵左翼，算準他們轉向的空檔。”

“等后面的鬼子步兵進入兩千米射程，剩余的十五門迫擊炮和步兵炮同時掀翻洼地的石灘，我要讓他們的重機槍架在水里打！”

他忽然抬頭，目光掃過戰壕里抱槍待命的戰士們：“告訴機槍手，等我的信號再開火，別浪費子彈。”

八路軍總部已經帶著百姓從陳家峪后退了十公里。

“砰！”

老總手中的搪瓷缸重重磕在作戰地圖上，滾燙的茶水濺在標注著“陳家峪”的紅圈旁，將等高線洇成模糊的墨團。

他摘下腦袋上的帽子，指節捏得發白：“這個李云龍！當總部是他獨立團的后菜園子？左側防線空了半拉，他倒好，帶著一營鉆到虎亭據點啃排骨去了！”

參謀長在一旁輕聲安撫道：“老總，您看這態勢圖。”

他的指尖劃過地圖西側的“白家村”標記，那里用紅筆畫著個緊急突圍的箭頭：“獨立團二營一連現在正在鬼子腹地，我想他應該也是不想自己手底下的兵就這么被包圍。”

“放屁！”

老總突然拍桌而起：“戰場上哪有不死人的？他李云龍的兵金貴，總部的同志就該拿命填？”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沉悶的“嗡嗡”聲，那是日軍飛機低空掠過的震顫，機翼投下的陰影如巨爪般劃過指揮部的土磚墻。

黑島森田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筆挺的軍裝，馬靴锃亮，手中的指揮刀反射著寒光，他眉頭緊鎖，鷹隼般的雙眼緊盯著前方，不時掃視四周。

“突擊！”

軍刀揮落的瞬間，一千四百騎兵同時發出狼嚎般的嘶吼，騎著戰馬開始沖鋒。

“殺給給！”

三千米，兩千米，......

趙剛負責防守的陣地內，測距兵不停的計算著小鬼子騎兵的距離。

喊出“一千米”時。

“開炮！！！”

第一發迫擊炮彈的尖嘯突然撕裂空氣。

黑島森田的瞳孔里倒映著那枚拖著尾煙的彈頭，飛速逼近。

“轟隆一！”

爆炸產生的氣浪掀飛了最前排騎兵的鋼盔，那頂帶著櫻花徽章的頭盔骨碌碌滾到他腳邊。

“是迫擊炮！快散開！呈雁形陣！”

“分散沖鋒！八路軍這就是‘放鞭炮壯膽’！”

他的嘶吼很快便被第二發炮彈的爆炸聲吞沒。

這次落點精準得可怕，正好在騎兵隊中央，八匹戰馬同時騰空，騎手的尸體被氣浪拋到半空，軍刀在空中劃出絕望的弧線。

黑島森田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是身旁副官的腦漿，那顆剛才還在匯報戰況的頭顱，此刻已像破西瓜般碎在他肩章上。

“少佐！這八路軍的火力不對勁！”

通訊兵的聲音從喉管里擠出來，帶著血沫：“他們先用單發誘我們分散，現在是齊射！齊射！”

黑島森田猛地抬頭，只見天空中突然出現六七個黑點，正朝著他的騎兵隊俯沖而來。

他想喊“快下馬臥倒”，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早已被恐懼扼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黑點在瞳孔里急速放大。

“不是說對面是一群迫擊炮都拿不出兩門的土八路么？這九二式步兵炮從哪里來的？”

這一次爆炸是數枚炮彈，黑島森田被氣浪掀翻在地，戰馬的尸體重重壓在他腿上。

他聽見自己脛骨斷裂的脆響，卻感覺不到疼痛，因為更劇烈的疼痛來自心臟。

死狗一般趴在雪地上的他看見一千四百人的騎兵聯隊，此刻已被炮火切成三段，前隊二十幾匹無頭戰馬在雪地上狂奔，后隊的步兵正被八路軍的重機槍掃得抬不起頭，而他所在的中軍，活著的騎兵已不足百人。

“聯隊長！”

一名伍長爬過來，半邊臉被炸得血肉模糊，“炮兵聯隊被阻斷在鷹嘴崖，后面的步兵聯隊也被炮火阻攔，支援過不來！”

黑島森田突然笑了，笑聲里混著咳出的血沫。

他摸向腰間的手槍，卻發現槍套早已不知去向。

遠處的戰壕里，八路軍的機槍開始怒吼，曳光彈如紅色的毒蛇，正在收割他最后的武士。

他望著天空中漸漸消散的硝煙，忽然想起東京老家的櫻花，此刻應該開了吧？

可他再也聞不到那甜膩的花香了，因為他的弟國夢，已經和這破碎的騎兵聯隊一起，永遠埋在了中國的雪地里。

指揮部里，老總還在對著地圖踱步，軍靴后跟把木板踩得咯吱響。

參謀長撿起地上的電報，突然輕呼：“老總，剛傳來前線電報，黑島森田的騎兵聯隊已經被我軍炮火消滅！”

老總猛地挺住身子，臉上帶著不可思議：“誰干的？趙剛的炮隊？”

參謀長眼底泛起笑意，指尖捏著電報兩角遞向前方，聲音里藏著幾分難掩的贊許：“老總，您瞧這個！”

紙張展開的沙沙聲中，他欣喜的說道：“趙剛帶著獨立團炮兵連，把鬼子那個什么黑島森田少佐，當場斃在陳家峪的雪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