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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開陽之痛

青云宗藥堂的晨光帶著藥香。林夜站在沐清歌榻前,看著師尊蒼白如紙的面容。三日不見,她消瘦了許多,鎖骨凸出得嚇人,唯有心口處的劍印仍泛著微弱藍光。

“寒髓呢?“沐清歌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她。

林夜取出玉瓶。僅剩的半滴寒髓在瓶中泛著幽藍光芒,映得藥堂四壁如水波蕩漾。沐清歌勉強撐起身子,指尖剛觸到瓶身,劍印就自動亮起,將寒髓吸入體內。

“唔...“她悶哼一聲,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劍印處的皮膚浮現冰晶紋路,與紫黑色星蝕痕跡相互糾纏。片刻后,她長舒一口氣,眼中恢復些許神采:“不夠純凈,摻了冥河之眼的氣息?!?

楚逸緊張地搓著手:“能壓制星蝕嗎?“

“暫時可以?!般迩甯柁D向林夜,“碎片呢?“

林夜取出融入眉心的星鎖碎片?,F在它已與天樞劍印部分融合,懸浮在掌心時呈現出開陽星的形狀。沐清歌凝視碎片,表情復雜:“林星河當年將星鎖分裂成七份,分別藏于...“

她突然咳嗽起來,指縫滲出帶著冰晶的血絲。林夜急忙扶住她單薄的肩膀,觸手冰涼如尸體。

“洗劍池...“沐清歌推開他的手,“扶我過去。“

洗劍池比三日前更加渾濁,水面飄著詭異紫霧。沐清歌站在池邊,突然扯開衣襟——林夜慌忙低頭,卻聽楚逸倒吸涼氣。偷眼看去,只見沐清歌心口劍印延伸出無數冰藍色細線,如樹根般爬滿上半身。

“看清楚了?!八⒅溉鐒Γ倘胱约盒目?,“這就是融合劍印的代價?!?

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卻在接觸池水瞬間凍結。整個洗劍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冰層下浮現巨大星圖。沐清歌顫抖著從心口抽出一物——星光凝聚的尖錐,尖端不斷滴落冰藍血珠。

“開陽劍印碎片...“楚逸聲音發顫,“您一直把它藏在心臟里?“

沐清歌不答,將血錐按向林夜掌心碎片。兩物相觸的剎那,池底星河鼎發出洪鐘大呂般的轟鳴。鼎身星圖投射到半空,顯現出模糊畫面:

二十年前的玄天宗,林星河手持完整星鎖站在祭壇上。他面前懸浮著兩個嬰兒,一個渾身散發星芒(林夜),另一個則纏繞紫氣(林冥)。隨著星鎖分裂,嬰兒間的靈力紐帶被強行斬斷...

“父親...分開了我們?“林夜如遭雷擊。

畫面突變。沐清歌抱著星芒嬰兒逃離時,紫氣嬰兒被黑袍人擄走。最后定格的是林星河染血的面容:“清歌...待七星重聚...“

投影消散,沐清歌踉蹌后退。林夜急忙接住她,發現師尊輕得嚇人,仿佛只剩骨架。她手中血錐已與碎片融合,變成更完整的星形晶體。

“現在你明白了?!般迩甯杼撊醯卣f,“開陽主破障,能斬斷一切聯系...包括雙生子間的靈魂紐帶?!八蝗蛔プ×忠故滞?,“但每次使用都會遭受反噬,就像我這樣...“

她拉開袖口,露出手臂內側——那里布滿冰晶狀傷痕,有些已經發黑壞死。林夜想起柳寒煙的話:“她每月要忍受寒毒蝕骨之痛...“

“還堅持要融合嗎?“沐清歌直視林夜眼睛,“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

林夜沒有猶豫,接過血晶按向眉心。劇痛如火山爆發,瞬間席卷全身。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皮膚下浮現出與沐清歌相同的冰藍細線。更可怕的是,這些細線正在與紫黑色的星蝕痕跡交戰!

“運轉《星鎖篇》!“沐清歌厲喝。

林夜咬牙掐訣。新得的開陽碎片在劍印中旋轉,釋放出破障之力。體內兩股異力被強行分開:冰藍細線歸入經脈,紫黑痕跡則被逼到體表。當平衡建立的剎那,他渾身一輕,竟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成功了?“楚逸小心翼翼地問。

沐清歌卻面色凝重:“只是開始?!八赶蛄忠剐乜?,“看?!?

衣襟下,新浮現的紋路組成鎖鏈圖案——與星鎖同源,但多了幾分銳利。這是開陽劍印的特征,也意味著林夜正式繼承了沐清歌的反噬之痛。

“值得?!傲忠拐酒鹕?,突然發現視野更加清晰,連十丈外樹葉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奇妙的是,體內靈力運轉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

沐清歌疲憊地點頭:“去休息吧,反噬會在月晦之夜發作?!八蝗豢人云饋?,這次咳出的血里帶著冰碴,“楚逸留下,我有話問你?!?

林夜行禮退出,卻沒走遠。藏身回廊拐角,他聽到沐清歌壓低聲音:“星隕閣情況如何?“

“不妙?!俺蓦y得嚴肅,“三長老一派主張'凈星',說林夜是災星轉世。蕭閣主壓著,但...“

“繼續監視?!般迩甯璐驍嗨?,“尤其是接觸過紫霄閣的人?!?

腳步聲接近,林夜急忙閃入側室。等兩人走遠,他才發現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星隕閣內部分裂,沐清歌傷勢未愈,紫霄閣虎視眈眈...形勢比想象的更糟。

回到臨時住處,林夜取出玄天鏡。融合開陽碎片后,鏡面顯示的七個光點中,代表開陽的那個已經亮起。剩下四個暗淡光點分別位于:古松湖、火山口、紫霄閣冥月潭,以及...星隕閣!

“果然如此。“林夜喃喃自語。蕭天玄手中也有碎片,難怪他對集齊劍印如此執著。

疲憊如潮水涌來。連日奔波加上融合碎片的消耗,林夜剛沾枕頭就陷入昏睡。夢境中,他站在星空下,對面是黑衣紫帶的林冥。

“哥哥?!傲众の⑿Γ庋篱W著寒光,“感受到開陽的力量了嗎?“

林夜警覺地摸向黑劍,卻發現武器不在身邊。林冥見狀大笑:“這里是我們共同的意識空間,武器有什么用?“

他抬手輕揮,星空突然扭曲,化作青云宗地底景象。巖漿翻滾的洞窟中,懸浮著具水晶棺,棺內躺著個面容模糊的白袍老者。

“認識嗎?“林冥指尖劃過棺蓋,“玄天宗初代宗主,你們的'開山祖師'?!八蝗毁N近,“猜猜為什么他的殘魂會在這里?“

林夜后退半步,卻撞上無形屏障。林冥的笑聲如毒蛇鉆入耳膜:“因為他當年也嘗試過封印冥河之眼,結果...變成了這樣!“

畫面突變。白袍老者站在幽冥海邊,手持完整星鎖。當眼球狀怪物從海中升起時,老者將星鎖分成七份...但最后一份突然反噬,將他炸得粉碎!

“看明白了嗎?“林冥眼中紫芒大盛,“星鎖本就有缺陷,父親卻妄想靠它...“

“閉嘴!“林夜一拳揮出,卻被林冥輕松接住。

“憤怒嗎?“林冥舔了舔嘴唇,“這才有意思。“他突然發力,將林夜甩向水晶棺,“讓你看看真相!“

撞擊瞬間,棺蓋浮現無數記憶碎片。林夜看到嬰兒時期的自己被放在祭壇上,父親手持星光利刃刺向他眉心...劇痛中,某種東西被強行分離出去,化作紫光飛向遠方...

“星辰道體本該完整?!傲众さ穆曇羧绺焦侵?,“父親卻硬生生將它一分為二,把'暗面'全部塞給我...“他扯開衣領,露出胸膛——那里嵌著半顆紫色眼球,“知道這二十年我怎么過的嗎?“

林夜如墜冰窟。那眼球不斷蠕動,與林冥的血肉長在一起,觸須般的紫線爬滿他全身。最駭人的是,眼球瞳孔里映出的...正是嬰兒時期的林冥被鎖在紫霄閣地牢的畫面!

“不...“林夜本能地伸手,卻被突然出現的柳寒煙攔住。

“別被他騙了!“夢中的柳寒煙手持冰劍,“他在讀取你的記憶!“

林冥大笑:“遲了!“他猛地抓住林夜手腕,“雙星領域,開!“

星空炸裂,無數星辰墜落。林夜感到意識被撕成兩半,一半是自己,一半是林冥。在這詭異的連接中,他看到了更多畫面:紫霄閣地底祭壇、星隕閣的密室會議、甚至...沐清歌獨自在洗劍池邊落淚的場景!

“住手!“現實中的聲音突然插入。林夜猛地睜眼,看到楚逸正拼命搖晃自己,“快醒醒!星隕閣出事了!“

冷汗浸透衣衫。林夜花了幾息才分清夢境與現實:“什么...事?“

“凈星派發動政變了!“楚逸臉色慘白,“他們囚禁了蕭閣主,正在搜捕與紫霄閣有聯系的人...“他遞來塊碎裂的玉牌,“閣主最后的傳訊?!?

玉牌殘片上只有四個字:「小心內鬼」

林夜剛要詢問,胸口突然傳來劇痛——開陽劍印的反噬提前發作了!冰藍細線在經脈中游走,如千萬根鋼針同時穿刺。更糟的是,皮膚表面的紫黑紋路也開始蔓延,與冰線激烈沖突。

“雙重反噬...“楚逸手忙腳亂地取藥,“沐師叔說如果你發作就用這個...“

藥丸入腹,疼痛稍緩。林夜趁機內視,震驚地發現丹田處的星塵道種表面出現了與林冥胸口相似的紋路——不是紫色,而是深藍色,如同冰封的火焰。

“夢境影響了現實?“他喃喃自語。

楚逸沒聽清:“什么?“

“沒什么?!傲忠蛊鹕砀拢叭バ请E閣?!?

“你瘋了?現在去等于自投羅網!“

林夜指向窗外——青云峰方向,數道星光正與紫芒交戰。其中一道格外熟悉的冰藍劍光左支右絀,明顯落了下風。

“沐師尊已經去了。“林夜系緊黑劍,“你去不去?“

楚逸咬牙摸出塊新星盤:“走!但得按我的路線。“

兩人剛沖出房門,地面突然劇烈震動。洗劍池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一道星光柱沖天而起,在空中形成開陽星的圖案!

“星河鼎!“楚逸驚呼,“有人強行開啟了...“

話音未落,第二道光柱從青云峰頂升起,這次是天璇星。緊接著,林夜眉心的天樞劍印自動激發,第三道光柱從他體內迸發!

三道光柱在空中交織,形成三角陣型。陣中心緩緩浮現水晶棺的虛影,棺蓋正在打開...

“初代宗主...“林夜想起夢境所見,“他的殘魂蘇醒了?“

楚逸已經看呆了:“七星連珠...閣主說的傳說竟然是真的...“

沒時間細想。林夜拽著楚逸向光柱交匯處奔去。沿途景象觸目驚心:青云宗弟子與陌生修士混戰,地上已躺了不少傷員。更遠處,沐清歌被五名星袍老者圍攻,心口劍印的光芒越來越弱。

“沐師尊!“林夜黑劍出鞘,天樞劍訣全力施展。劍氣離體三丈,化作星河斬向敵陣。

老者們倉促閃避,其中一人袖袍仍被斬落。沐清歌趁機脫困,退到林夜身旁:“胡鬧!誰讓你來的?“

她的狀況比想象中更糟。嘴角掛著血痕,心口劍印忽明忽暗,顯然已經透支。林夜剛要解釋,空中突然傳來蕭天玄的怒吼:

“小心身后!“

本能地側身閃避,卻仍被一道紫芒擦中肩膀。林夜忍痛回頭,看到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星隕閣三長老凌空而立,手中托著的正是...冥河之眼縮小版的投影!

“叛徒!“楚逸怒喝,“你竟勾結紫霄閣!“

三長老冷笑:“識時務者為俊杰。冥河之眼才是未來...“他轉向林夜,“小子,把劍印碎片交出來,饒你不死。“

沐清歌將林夜護在身后:“做夢!“

“那就別怪我了。“三長老抬手,冥河之眼投影突然射出一道紫光,直取沐清歌心口!

林夜想都沒想,推開沐清歌自己迎上紫光。就在光束及體的剎那,眉心開陽碎片突然爆發,與天樞劍印形成共振。紫光被折射回去,反而擊中三長老右臂!

“??!“老者慘叫,投影脫手墜落。

林夜剛要追擊,地面再次震動??罩腥拦庵蝗晦D向,齊齊照射在墜落的冥河之眼投影上。投影如雪遇沸水,迅速消融。與此同時,水晶棺中的白袍老者虛影緩緩睜開了眼睛...

“七星...歸位...“

古老的聲音響徹云霄。林夜感到懷中玄天鏡劇烈震動,鏡面映出的七個光點中,又有兩個開始閃爍——正是代表古松湖和火山口的那兩個!

“天璣和玉衡...“沐清歌喃喃道,“初代宗主在指引我們...“

三長老見勢不妙,化作紫虹遁走。蕭天玄從天而降,星杖指向遠方:“必須盡快集齊劍??!幽冥海封印...“

話未說完,水晶棺虛影突然崩散。三道光柱隨之消失,天空恢復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某種平衡已經被打破了。

蕭天玄轉向林夜,目光復雜:“你見到林冥了?“

林夜一怔:“您知道?“

“感應到了雙星共鳴?!笆捥煨@息,“下次見面,小心他的'星蝕領域'...“老人突然咳嗽起來,袖口染紅,“三長老偷走了閣中保存的星鎖碎片,我們必須...“

楚逸突然驚呼:“閣主!您的頭發!“

眾人這才注意到,蕭天玄原本花白的頭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不是衰老的那種白,而是如雪般刺眼的純白,連眉毛和胡須都變成了同樣顏色。

“代價罷了?!笆捥煨灰詾橐猓皢又芴煨嵌反箨嚨母弊饔??!八麌烂C地看向林夜,“接下來你要獨自前往天璣湖和玉衡火山,沐清歌需要養傷...“

“我陪他去!“楚逸挺身而出。

蕭天玄搖頭:“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八〕鲆粔K紫色晶石——赫然是紫霄閣的傳訊符,“柳寒煙傳來的密信,關于第七枚碎片...“

林夜心頭一震:“她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混進了紫霄閣高層?!笆捥煨嘈?,“那丫頭從小就會給人'驚喜'...“

沐清歌突然按住心口,痛苦地彎下腰。林夜扶住她時,發現師尊皮膚表面浮現出與林冥相似的紫線——但顏色更淡,像是某種抵抗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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