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汐表現得很自信，簡單收拾了檔案室里的文件便大步離開，獨自前往樓頂的局長辦公室而去……

來到頂樓，自己父親的辦公室面前，陳汐的內心還有些忐忑。

大門只是輕輕閉合，透過玻璃窗，里面看不見父親的身影，看樣子估計是開會去了。輕輕推開辦公室門，小心翼翼踮起腳步，陳汐的后背貼著辦公室的磨砂玻璃墻挪動，警局頂樓特有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文件油墨氣息，在鼻腔里凝成令人窒息的塊壘。

陳汐來的目的，是想得到協助警方調查相關人的證件，好方便自己在接下來的委托調查中，能夠自由拜訪關系人。而看到老爸不在辦公室，陳汐倒油然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偷證件。

這已經不是陳汐第一次這么干了，自從和父親鬧掰以后，自己經常給他使絆子讓他難堪。反正只是一個調查官方證件，陳汐自認為只要不在市里鬧出大動靜，出不了什么事，還真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姿態。

然而，簡單摸索了幾陣，根本找不到證件，或許是父親習慣防著自己了。沒辦法，陳汐只能等老爸回來，舔著臉再找他要了。

但來都來了，陳汐干等著也是無聊，閑來無事在老板辦公室溜達，無意中卻是注意到書架比較顯眼的地方，放著一份去年八月份的案件文檔。

“去年八月份，和案件有關……”陳汐似乎猜到了什么，偷摸著從書架上拿下，望見里面的內容，果然如自己所料——

里面記載著去年夏天，宜海市販D案的相關內容！

“八月四日……”陳汐喃喃著翻動現場記錄表，突然瞥見文件柜底層露出的暗紅色邊角。那是警用檔案盒特有的防撞包邊，此刻卻沾著可疑的褐斑。陳汐單膝跪地拽出鐵盒，瞳孔驟然收縮——盒蓋上赫然印著“未歸檔·0804宜海特大販毒案”。

審訊記錄從指縫間滑落時，走廊突然傳來電梯抵達的蜂鳴。陳汐的手腕在半空凝滯，黑色簽字筆從父親辦公桌邊緣滾落，在波斯地毯上砸出沉悶的聲響。她盯著筆桿尾部刻著的“C.QH”，突然想起這是從前母親送給父親四十五歲的生日禮物。

“誰允許你進來的？”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陳清海的身影堵住整扇門框，肩章上的銀星在頂燈下泛著冷光。他左手還攥著開會用的激光筆，紅色光點正落在女兒按住卷宗的虎口處，像一道新鮮的血痕。

“嘻嘻，老爸……”陳汐故意做了個笑臉，用鞋尖將販D案資料往柜底推了推，“找你過來，嘮嘮嗑……”

“嘮嗑？”陳清海可不會信女兒的鬼話，慢慢扯松領帶，警徽在胸口晃出一道弧光，“快說，到底干嘛來的？“

“好吧，我說實話——”陳汐裝不下去了，慢慢從地下起身，把自己今日接受調查委托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父親，以求得他的調查證許可……

陳清海聽完女兒講述，只是微微略過，倒沒有直說案子的事，而是冷冷反問一句：“方子銘……你還在和他一起共事？”

“這和方子銘有什么關系！“陳汐的指甲陷進掌心，三年前太平間里那種徹骨的寒意又順著脊梁爬上來——她至今記得父親在母親遺體旁接工作電話的樣子，警徽在停尸間冷光里閃爍的樣子，和此刻毫無二致。

局長忽然重重按住太陽穴，那里有條蚯蚓狀的疤痕在抽動。他抓起桌角的相框又砰地放下，玻璃裂紋橫貫在全家福中少女的笑臉上，“我知道，因為你媽，你還在恨我……“

仿佛曾經那段悲傷的往事，陳汐母親的去世，成為了父女二人無法解開的隔閡……

“算了，我今天不是來說這個的……”見氣氛變得冷驟，陳汐收回情緒，冷冷轉回話題，“總之，我想要調查案件的官方證件，你給不給吧？”

“去年結案的宜海實驗中學那件自殺案是吧……”陳清海猶豫間，忽然目光瞥向剛才女兒翻閱的販D案文檔，似乎有什么想法，轉而臉色一變，“去年那件案子，警方不是已經給出結論了嗎，還要調查什么？”

“別人委托我調查，死者上吊自殺的原因，以及……發生在他身邊的怪事……”陳汐正經說道。

“你確定里面還有調查的價值嗎？”陳清海莫名一問，但語氣似乎并不是直接拒絕，耐人尋味。

陳汐覺得父親的口氣有些怪，但還是直言答道：“不管真相是什么，替委托人完成調查，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當初創立社團的宗旨不是？”

“要是你查不出呢？”陳清海反問。

陳汐似乎意識到什么，冷冷一笑：“怎么，又想和一個月前那樣，跟我再賭一把？”

陳清海點頭笑道：“沒錯，就和一個月前的連環殺人案一樣，我們再賭一次，如果你輸了，從今往后不可單獨與方子銘共事！”

看來，陳清海似乎對方子銘這個人，十分有“意見”。

“那如果我贏了呢？”陳汐反問。

“如果你贏了，從今往后你和方子銘想干什么我都不干預，就算他把你肚子搞大，我也管不著——”好家伙，完全不像個父親對女兒說的話，似乎陳家父女和方子銘之間，曾經發生過“特別”的故事。

“好，一言為定！”陳汐回答得也很果斷，尤其是在自己“記恨”的父親面前。

陳清海將警方調查許可證交給了女兒，意味著陳汐可以依靠這個證件，以警方的名義盤問案情事件的關系人。

陳汐走后，陳清海默默撿起剛剛被女兒掉在地上的“販D案檔案”，擦了擦上面的灰，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陳汐離開辦公室后，先行回了一趟檔案室。

“這么快回來了，調查證拿到了嗎？”陳陽問道。

“拿到了……”陳汐面無表情回答。

“真的假的，老爸這次居然答應你了，難不成是因為你上個月破獲連環殺人案的事？”陳陽也覺得不可思議。

陳汐沉默一陣，隨后自言自語：“我也覺得奇怪，他今天好像有點反常，平時我做什么事他都反對，可這次我做出強要調查許可證這么冒犯的事，他居然直接就答應了……”

父親的反常讓陳汐有些不適應，但自己現在沒時間想這些，拿到了該要的東西，調查案件得開始往下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