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屋內，雪雁看著在桌上放了一天的阿膠，不知該如何處置。

她雖然年紀小，不像其他丫鬟一聽就懂，經紫鵑提醒也是知道了這東西的含義。

嘉靖侯送錯了吧？

圣上下旨賜婚的是賈家大姑娘，并非自家姑娘。

這御賜的阿膠合該送給大姑娘才對。

可金釧卻是親口說阿膠是送給姑娘的。

難道嘉靖侯想讓姑娘作妾？

雪雁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問姑娘吃不吃阿膠的時候，姑娘的眼神那么奇怪。

“雪雁，我有些渴了。”

黛玉的聲音有些沙啞。

雪雁連忙倒了杯溫水，扶起黛玉。

黛玉喝完水，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了。

倒不是因為得了風寒難受。

她從小體弱，已經習慣了得病的感覺。

而是腦子里不斷有著各種想法。

想著想著，眼睛不自覺的盯向那盒阿膠。

雪雁看得分明，但在理清姑娘想法前，卻不敢開口了，生怕那眼神再現。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姑娘沙啞的聲音：“那盒子著實礙眼…咳…把它——”

雪雁聽得心疼，一邊轉身去拿盒子，一邊道：“我這就把它扔出去。”

“等…咳咳…等一下。”

雪雁疑惑的回頭，姑娘又改主意了？

“別扔，在屋里找個看不見的地方放著吧?！?

雪雁懂了，姑娘哪怕病了也比自己心細啊。

若是直接扔了，嘉靖侯豈不是很沒面子。

人家畢竟是領兵大將，又是彬彬有禮的暗示。

姑娘雖然不和他親近，卻也不能過分得罪了。

待收拾好后，卻見姑娘還是愣愣的看著原先盒子在的地方。

雪雁更迷糊了，隨即便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姑娘心里是想同意的，只是林府畢竟書香門第，老爺又是個清官，礙于名聲才如此為難，

不是不想答應，而是不能答應。

姑娘太苦了。

雪雁躺在床前的榻上，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惹得黛玉一陣驚奇。

這小迷糊竟然讀懂了她的為難？

……

賈母屋內，元春正給姊妹們念著原稿。

聽完遼東之局攻守易形，明廷再無力收復失地，眾人皆嘆惋。

史湘云道：“前些日子外間皆傳李成梁父子乃嘉靖侯自喻，實在荒繆?！?

探春道：“李成梁著實可恨，李如松倒是可惜了?！?

賈母嘆惜之余又道：“說來當年兩位老太爺曾在遼東立了大功，府里在遼東的莊子就是那時候太祖皇帝賞的。”

湘云便吵著要聽兩位國公在遼東是怎么打仗的。

賈母一介婦人，管內宅在行，卻是少有打聽兵事，如何講得出。

便讓元春繼續講。

元春道：

“遼東戰敗，明神宗受此打擊，兼國事困擾，至于病重不起，于次年，暨1620年薨?！?

“太子朱常洛繼位，為明光宗。

朱常洛素耽酒色，體虛氣弱。鄭貴妃恐其報復舊怨，遂獻八美姬以媚之。

光宗大喜，晝夜狎昵，未十日便形銷骨立，臥床不起。

一日，光宗腹痛如絞，鄭貴妃親信太監崔文升遂進大黃瀉藥。

光宗服之，一晝夜泄三四十次，幾近虛脫。群臣嘩然，疑崔氏受鄭氏指使，欲害君上。

東林黨人楊漣斥其用藥相伐，居心叵測。

時鴻臚寺丞李可灼稱有仙丹紅丸，能療沉疴。

光宗不聽內閣勸諫，先服一丸，自覺暖潤舒暢，精神稍振；未幾，復進一丸。

至次日卯刻，竟暴崩于乾清宮，距登基僅二十九日，史稱一月天子。因其與神宗薨與同一年，尚未改元，故改萬歷末年為泰昌元年。

案發后，首輔方從哲為脫干系，于遺詔中稱服藥乃圣意自決，僅將李可灼充軍、崔文升貶往南京。

東林黨人則劾奏鄭貴妃主使，指崔文升素為貴妃心腹，李可灼進藥未經太醫院驗審，必有機謀。

朝堂之上，攻訐迭起，浙黨、東林黨互相詰難，黨爭愈演愈烈……”

賈母瞪大了眼睛：

“先前的薩爾滸大戰尚可稱為虎頭蛇尾，這紅丸一案天子之薨也未免過于草率。”

嘉靖侯對于女色的態度可見一斑。

探春弱弱道：“侯爺應是在勸諫圣上莫要學太上皇煉丹求道……”

賈母本想說世間縱欲者眾多，未聞十日就陽盡而亡的。

然而今晚來這兒的都是些孫女兒輩的，卻是不好談這些。

“不談其他，太醫豈敢對皇帝胡亂用藥？鄭貴妃縱使與光宗有怨，然神宗已故，她唆人弒君豈能有好下場？”

“侯爺這段劇情確實有失水準啊，今天就到這兒了，都回去睡吧。”

探春還是覺得侯爺肯定有其理由在，但說話的是老太太，不能過多爭辯。

只是念頭不通達，睡覺的時候仍想個不停。

……

嘉靖侯府。

晴雯依偎在侯爺懷里，嬌聲道：

“侯爺，外邊兒都說我們的脂硯齋一票難求，你寫的故事大家都愛聽咧。”

許文若故意道：“你想看的話隨時可以看，若是得了空，還可以來書房，我邊寫你邊看，外邊兒那些人可是要等很久才能知道后面的事哦?！?

晴雯張大小嘴，在許文若胳膊上一咬。

“侯爺不是好人！你明知道我不識字！”

許文若裝作訝然：“你這么聰明竟然不識字？”

“哦對了，做應用題的時候你都是讓紅玉給你念的?！?

紅玉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笑，身子往侯爺這邊拱了拱。

嘴角噙著笑意，說道：“侯爺，你為何要寫那明光宗縱欲染疾呀？皇帝這么死也太窩囊了?！?

許文若淡淡道，“明光宗什么人，竟然和八個美女夜夜笙歌，他有那個實力嗎？”

紅玉恭維道，“若是換了侯爺，莫說八個，便是八十個也不值一提?！?

晴雯蜷縮著身子笑成一團，“我聽說那些養馬的往往只留少數公馬不閹，稱為種馬。”

“和八十個美女夜夜笙歌，紅玉你是在說侯爺是種馬？”

誰料許文若毫無惱意，反而自豪道：“旁人便是想，也沒那個能力，紅玉夸得好?！?

“倒是你個小晴雯，對本侯的實力好像尚有懷疑?！?

晴雯笑不出來了。

許文若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看她喜歡頂嘴，那就頂個夠。

紅玉在一旁觀摩，暗暗撇嘴。

這技術，虧晴雯還搶跑了一陣子，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