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重新被啟用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師。

成國公朱純臣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生怕孫傳庭從京營之中挑人，發現大量空餉的事情，好在最終陛下下令在宣府大同一帶挑選邊軍隨其南下！

官道上蝙蝠衛的探子不斷鞭打著胯下的馬匹，終于趕在朝廷使者之前，將消息送到了中牟縣！

“陛下居然公開祭奠陳本兵，并給開封之戰陣亡的將士發了撫恤？”

很顯然無論是陳新甲還是被俘虜的明軍，在崇禎皇帝眼中他們已經為大明“捐軀”了。

所謂人死為大，終究還是陳新甲一人扛下了所有。

對于孫傳庭出任五省總督一事，高起潛并沒有很在意，他只想著盡快攻克開封，好前往遼東監軍！

“這幾日又陸續有此前失散的弟兄們來到了中牟，既然陛下已經做出了決斷，咱家以為我們應當立即向開封進攻！”

大明都已經落魄至此了，崇禎皇帝也沒有松口讓自己來統籌河南的大局。

朱由崧這個時候對開封城的興趣已經不大了，被折騰了兩次，開封幾乎變成了一座死城。

說實話，他更想看看孫傳庭是如何僅帶三千人南下擊潰闖軍的。

朱由崧笑著說道：“我軍三萬多人聚集在中牟小縣確實有些擁擠了，既然高監軍想要建功，不如率軍進駐開封西南面的尉氏。這樣一來便可同中牟互為犄角，形成對開封的夾擊之勢，還可防止賊寇抄我們的后路！”

高起潛哪里敢自己出兵，趕緊說道：“京營新敗，士氣尚未恢復，恐怕難以擔此重任！”

卻不料朱由崧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那就讓唐總兵繼續留在中牟養精蓄銳，由本世子出兵攻占尉氏吧！”

不久之后，朱由崧便帶著自己的“河洛三衛”同潞王等人的藩王聯軍殺向了尉氏縣；陳永福的河南衛之前傷亡較大，被派往虎牢關休整，以確保洛陽的東大門。

尉氏縣位于豫東平原，五月本該是麥浪翻滾、農忙如火的時節，可眼前的土地卻一片荒蕪。

戰亂的鐵蹄踏碎了往日的生機，田野間雜草叢生，干裂的土塊間零星立著幾株瘦弱的麥穗，蔫黃的穗頭低垂，像是被抽干了生氣。遠處的村落殘垣斷壁，幾縷孤煙從尚未完全廢棄的土屋中升起，卻襯得四周更加寂寥。

本應人聲鼎沸的田間，如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身影在緩慢挪動。一個佝僂的老農蹲在田埂邊，用枯瘦的手撥弄著幾株稀疏的麥苗，眼神空洞。他的地大半荒著，野草已高過膝蓋，可他卻無力耕種，家里的壯丁已經被李自成的流寇裹挾，只剩下老弱婦孺勉強支撐。

風掠過荒野，卷起一陣干燥的塵土。幾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田埂間游蕩，低頭嗅著，卻找不到半點糧食的痕跡。

眼前的景象使得眾人的心情比較壓抑。

宋獻策趕緊說道：“洛陽周邊由于戰事和大雪天的影響，冬小麥最多只能收獲兩成；不過好在及時趕走了闖賊，秋糧的播種沒有耽誤！只是......”

“只是洛陽周邊的百姓被闖賊擄走不少，僅僅依靠洛陽城中的百姓難以全部完成秋糧的播種！”

朱由崧深知這幫流寇的危害。

他們每到一地，總是抓走青壯，剩下那幫老弱難以獨立生存，只得變成饑民跟隨闖軍一起行動；有時為了防止青壯逃逸，甚至還有焚毀村莊的。

李自成當然拿不出這么多糧食供給所有人，大量的饑民不是餓死，就是變成炮灰戰死！

往往流寇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即便是官軍再次收復這些地方，也已經是民生凋敝短時間無法恢復生產和稅收了。

亂世之中，人口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看來得想辦法吸引一些流民到洛陽來，不然地都荒廢了，損失的可是自己。

此前雖然宋獻策同田見秀達成了協議，不過朱由崧一直以運輸糧食為由，拖延了交易的時間！

畢竟這到時候3萬石糧食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本次占領尉氏便是為了完成交易。

兩萬明軍俘虜，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像一群游蕩的孤魂般躺在了尉氏城中。

身上的甲胄早已被扒掉，布條般的軍服勉強掛在瘦骨嶙峋的身軀上，裸露的皮膚上遍布鞭痕和凍瘡。

很顯然已經餓了多日。

城池的另一邊3萬石糧食正在被闖軍裝車運走。

同李自成拿走了這些士兵的甲胄武器一樣，朱由崧也在糧食里摻雜了不少麩糠細石。

一身紅袍的陳新甲同田見秀完成了最后的人質交換！

“多謝世子殿下相救之恩！”

朱由崧也不廢話，將朱由檢親自撰寫的祭文交到了陳新甲的手中！

見到了祭文之后，他嚎啕大哭，跪地高喊：“臣陳新甲謝過陛下隆恩！”

說罷抽出寶劍，便要自刎！

朱由崧并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只是淡淡說道：“陳本兵要是真想死，又何必等到現在，你這般表現紫禁城里的崇禎陛下也看不到，還是省些力氣吧！”

“在陛下眼里，陳本兵同這兩萬將士已然‘為國盡忠’了，可本世子依舊花費重金將你們贖了出來！”

陳新甲立即會意，跪地說道：“兵部尚書陳新甲已死，罪人陳新甲愿替世子殿下效力！”

陳新甲本身并不是進士出身，僅僅只是一個舉人。在大明朝能夠以舉人身份取得如此成就的人可謂是鳳毛麟角，他的能力還是有的。

當初陳新甲在遼東之時，整頓軍備，修葺城墻，訓練士卒還是很有一套的，不然也不可能被越級提拔。

只是戰略謀劃，統軍作戰，并非其所長！

望著城下正在搶食稀粥的士兵們，陳新甲高聲說道：“弟兄們，面對李自成用糧食交換俘虜的請求，當今天子選擇為本督祭祀，給兄弟們發放撫恤！”

“在陛下眼中本督已經‘為國捐軀’，爾等同樣成為了被兵部核定戰死的黑戶了，如今京師我們是回不去了！諸位愿不愿意留下替福世子殿下效力，以報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這群人在京營混跡的時間不短，大部分都是沒啥戰力的老弱，連李自成都看不上。

甚至許多人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朱由崧肯收留他們這是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眾人齊聲跪喊：“我等，愿為世子殿下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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