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次日清晨七點二十分，刑偵支隊問詢室。

沈棠的鎏金護甲叩在鋼化玻璃上，發出清越的錚鳴。她透過單向鏡望著審訊室里的周野，那位冷面刑警正在審問劇場保潔員，左手虎口的紗布滲出血跡，右手卻穩穩握著杯刑偵奶茶店的“真相奶蓋“。

“沈小姐的律師還沒到？“實習生小陳抱著案卷推門而入，被滿室茉莉香熏得打了個噴嚏——這是沈棠身上戲服熏香的味道。

“我在等更重要的東西。“沈棠轉動尾戒，孔雀藍廣袖掃過監控屏幕。畫面里周野突然舉起奶茶杯，吸管上掛著的便簽正是她昨天直播時寫的線索：“機械懸橋第七柱“。

審訊室的門轟然洞開。周野帶著寒氣逼近，將沾著奶茶漬的檔案拍在桌上：“沈小姐的助理三小時前購買了三公斤魚膠染料，和死者身上的幻彩液體成分完全一致。“

“新推出的'戲曲特調'需要染色劑。“沈棠慢條斯理地打開鎏金香囊，倒出幾粒朱砂糖丸，“周隊長要不要嘗嘗？刑偵支隊專屬配方。“

周野的指節叩在魚膠檢測報告上：“死者林小冉遇害前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私人號碼。“

單向鏡外的晨光忽然暗了。沈棠撫過戲服上的牡丹刺繡，指尖在花蕊處稍頓——那里藏著微型錄音器，此刻正發出微弱的電流聲。她突然傾身貼近周野：“周隊長這么關心我的通話記錄，是在追星嗎？“

薄荷氣息拂過周野的警號牌，他后撤半步，后腰撞上物證架。三枚柳葉刀叮當墜地，刀柄纏著的金線正是沈棠戲服上的紋樣。

“七月十八日，你在奶茶店直播時說......“周野突然播放手機錄音，沈棠清亮的嗓音在問詢室回蕩：“機械懸橋藏著民國時期的秘密，找到第七柱就能看到......“

錄音戛然而止。沈棠的鎏金護甲抵住手機屏幕：“后面這句是商業機密。“她眼角瞥見監控器紅燈熄滅，突然壓低聲音，“周隊長想合作的話，今晚八點帶奶茶來后臺。“

警報聲驟然炸響。實習生小陳撞門而入：“周隊！網紅公寓又有人失蹤！這次是美食博主在直播吃杏仁豆腐時......“

沈棠的鎏金護甲突然劃過周野的手腕。在他摸出手銬的瞬間，她已旋身退到門邊，戲服廣袖卷走物證架上的民國戲票：“借張門票，抵你的奶茶錢。“

上午九點十分，濱港影視城3號攝影棚。

沈棠扯掉繁復的頭面，赤腳踩過滿地電纜。綜藝《演技派新生代》的舞臺正在搭建，她望著道具架上那排未開封的鋼刀，忽然想起昨夜的柳葉刀寒光。

“棠姐，周警官在監控室。“助理小米遞來保溫杯，杯底沉著幾粒苦杏仁，“他說要查昨天的道具清單。“

沈棠的鎏金護甲在杯壁敲出《牡丹亭》的節奏：“給周隊長送杯'刑偵拿鐵'，記得加雙份濃縮——“她突然頓住，目光鎖死在道具刀編號上，“ST07號道具的領用記錄呢？“

場務的冷汗滴在登記簿上：“昨天......昨天被周警官拿走了。“

攝影棚頂燈突然閃爍。沈棠抬頭看見周野站在二十米高的追光燈架上，藏藍警服幾乎與暗處融為一體。他手中的強光手電掃過道具架，在ST07號空位停留三秒，突然照向沈棠腳邊。

“別動！“他的喝止與鋼索斷裂聲同時響起。沈棠翻滾躲避的瞬間，追光燈砸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飛濺的玻璃碎片中混著半張燒焦的戲票。

周野順著消防滑竿落地，警用皮靴碾碎焦黑的票根：“民國廿三年臘月廿八，沈月如封箱演出。“他舉起殘留的票根，“沈小姐的紀念品收藏真特別。“

沈棠的鎏金護甲刺入地面。她看著燈架斷裂處的嶄新切口，忽然輕笑：“周隊長不覺得奇怪嗎？“她指向橫梁陰影處，“這種工業鋼索，用普通匕首可割不斷。“

周野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摸出個物證袋，里面裝著半片帶血的杏仁殼——正是昨夜樂池發現的同款，此刻卻沾著影視城特有的黃銅色油漆。

“十分鐘前，道具組有人看見......“他忽然轉身，警棍劈開撲來的黑影。沈棠的戲服水袖卷住那人手腕，卻在觸及皮膚時愣住——冰冷的金屬觸感，分明是......

“仿生義肢？“周野反剪“人“的雙臂，警用手電照亮其脖頸處的接縫——這是具高仿真機器人，眼珠正瘋狂轉動，播放著十五年前懸橋事故的監控錄像。

沈棠的鎏金護甲撬開機器人胸腔，扯出枚儲存芯片。芯片表面刻著刑偵奶茶店的logo，插口處還沾著未干的杏仁豆腐殘渣。

“看來我們的兇手。“她將芯片拋給周野，“很愛看美食直播呢。“

警報聲再次響徹影視城。周野的對講機傳來技術科急報：“周隊！林小冉的尸檢報告有誤！真正的死亡時間是......“

機器人突然爆出尖銳笑聲。它的眼球彈出兩枚刀片，直取沈棠咽喉。周野扯過道具紅綢卷住利刃，在沈棠撞進懷中的瞬間，嗅到她發間茉莉香下藏著的苦杏仁味。

“你中藥了？“他扣住沈棠手腕，脈搏快得驚人。

“雙份濃縮咖啡而已。“沈棠笑著推開他，鎏金護甲在機器人額頭刻下牡丹紋，“周隊長還是關心下......“

她的聲音被爆炸聲淹沒。機器人胸腔里迸出濃煙，在空中凝成《牡丹亭》的唱詞。沈棠在煙霧中抓住周野的警用腰帶，卻摸到個硬物——那枚刻著“周“字的祖傳玉佩，正在他腰間發燙。

“周明遠工作室的標記。“她借著火光看清玉佩內側的齒輪紋，“原來周隊長真是......“

“小心！“

周野的警告與第二波爆炸同時抵達。沈棠被氣浪掀向道具架，三十把未開封的鋼刀如雨墜下。她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周野撕開警服撲來的身影，以及他胸前那道與玉佩紋路完全吻合的陳舊傷疤。

爆炸余波未散，影視城3號攝影棚。**

沈棠的耳畔嗡鳴著金屬共振的尾音，孔雀藍戲服被氣浪撕開半幅，露出內襯上暗繡的《牡丹亭》工尺譜。周野的警用外套蓋在她肩頭，布料間殘留的奶茶香混著血腥氣，將記憶拽回昨夜懸橋上的墜落。

“別碰那些刀。“周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單膝跪在狼藉中，警服左袖被劃開尺長裂口，小臂肌肉因緊繃而隆起。三十把道具鋼刀呈放射狀釘入地面，最近的刀尖距沈棠腳踝僅三寸。

她捻起片刀刃上的黃銅漆：“兇手在還原十五年前的懸橋事故。“鎏金護甲輕敲刀柄，“當年道具組用的就是這種鍍銅鋼刀，但......“護甲突然撬開刀柄暗格，滾出顆帶血杏仁，“這次的贈品更貼心。“

周野的瞳孔收縮。他摸出物證袋，昨夜樂池發現的杏仁殼與之完美契合。攝影棚頂燈忽明忽暗，他染血的指尖捏著杏仁對光細看：“這不是普通的苦杏仁，是皖南戲班特供的毒杏。“

沈棠的廣袖拂過滿地碎玻璃，在某個定點突然頓住。她俯身拾起半張燒焦的戲票，票根編號與周野腰間玉佩的齒輪紋路驚人相似：“周隊長祖上設計的門票防偽技術，如今成了兇器坐標。“

警報聲穿透濃煙。周野的警用對講機炸響：“周隊！林小冉的尸體......在解剖室動了！“實習生小陳的尖叫混著金屬刮擦聲，“監控顯示她耳后的刺青在發光！“

沈棠的鎏金護甲突然刺入地面。她借著殘存燈光，用戲服金線在玻璃碎屑間勾出星圖：“周隊長可認得北斗七星的瑤光位？“金線盡頭指向攝影棚西北角的民國布景，褪色的“丹桂戲院“牌匾正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周野扯開礙事的警服下擺，露出精壯的腰線。那道與玉佩紋路吻合的舊傷疤，此刻因肌肉緊繃而微微發亮：“民國二十七年，我祖父在這個方位埋過應急通道。“

兩人指尖同時觸到牌匾的瞬間，整面布景墻轟然翻轉。霉味撲面而來，沈棠的戲服下擺掃過青磚甬道，在積灰的地面拖出蜿蜒痕跡。她望著墻內密室陳列的物件，忽然輕笑：“看來周隊長家學淵源。“

五十平米的空間內，老式放映機正循環播放沈月如的《游園驚夢》。膠片盒上積著厚灰，唯獨最新那盒閃著油光——標簽寫著今天的日期。

周野的警用匕首撬開膠盒，帶出張泛黃的設計圖。沈棠的鎏金護甲劃過圖紙邊緣：“機械懸橋的原始蒸汽動力系統，但這里......“她指尖點在壓力閥位置，“被改造成了杏仁粉碎機。“

放映機突然卡頓。畫面中的沈月如在水袖翻飛間望向鏡頭，眼波流轉處竟與沈棠有九分神似。周野的掌心貼上屏幕，在某個瞬間仿佛與祖父隔空相望——當年周明遠正是站在這個角度，記錄下愛人最璀璨的舞臺時刻。

“周隊長，看這里。“沈棠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她掀開角落的檀木箱，整箱帶血戲票如雪崩傾瀉，每張背面都印著刑偵奶茶店logo。最上方那張被魚膠染料畫了朵牡丹，花蕊處粘著微型芯片。

周野的瑞士軍刀挑開芯片外殼，內層電路板上蝕刻著林家整容醫院的logo。他正要開口，密室突然劇烈震動，民國布景墻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閉合。

“兇手在遠程操控。“沈棠扯下戲服水袖纏住齒輪，“周隊長最好快點......“

她的警告被金屬斷裂聲淹沒。周野突然攔腰抱起她滾向角落，整箱戲票被壓成齏粉。沈棠的后背撞上老式留聲機，黃銅喇叭里傳出沙啞的《牡丹亭》唱段：“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這是祖母的聲音！“沈棠的鎏金護甲深深摳入木質唱盤。周野的掌心覆上她手背，帶著薄繭的指腹按住某個音軌凹槽。唱盤突然彈起，露出暗格中的鐵盒——里面躺著把1937年產魯格手槍，槍柄刻著周明遠與沈月如的名字縮寫。

“你祖父的配槍。“沈棠的指尖撫過包漿木柄，“當年他作為租界機械師......“

“也負責保護名伶安全。“周野填彈上膛的動作行云流水，“看來我們的祖輩，比想象中更親密。“

密道深處傳來腳步聲。周野將沈棠護在身后，警用手電的光束刺破黑暗。來人戴著鴨舌帽，投在墻上的影子卻有三重——正是昨夜懸橋監控里出現的鬼影。

“沈小姐的探案游戲該結束了。“變聲器處理過的嗓音在甬道回蕩，“令堂當年沒唱完的戲，今晚該由你......“

槍聲炸響的瞬間，沈棠甩出水袖卷住襲擊者的腳踝。鴨舌帽飛落，露出張布滿電路板的臉——又是高仿真機器人，但這次的面容是周野與沈棠的融合體。

“惡趣味。“周野連續點射機器人關節。沈棠趁機扯開其襯衫，胸膛上赫然紋著刑偵奶茶店的新品配方，其中“雙份濃縮“被朱筆圈出，旁邊標注著死亡時間。

機器人突然爆發出沈棠母親的聲音：“棠兒，看看你右手邊......“

沈棠的鎏金護甲應聲擊碎右側磚墻。泛黃的報紙瀑布般傾瀉，頭條新聞正是十五年前懸橋事故報道。她顫抖著展開報紙，夾層里飄落張化驗單——死者林小冉的真實DNA報告顯示，她是沈棠同母異父的妹妹。

“周隊長早就知道？“沈棠將化驗單拍在周野胸前。血跡在紙張背面洇開，恰好勾勒出林小冉耳后刺青的輪廓。

周野沉默著解開領口紐扣。他鎖骨下方的陳舊傷疤，此刻正浮現出淡金色的牡丹紋樣——與玉佩內側的齒輪紋完美咬合。

“當年我父親為救你母親......“他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沈棠的特別關注推送亮起：美食博主蘇妙妙正在直播試吃杏仁豆腐，背景里的民國臺燈，正是這間密室的藏品。

直播畫面突然卡頓。蘇妙妙舀起的杏仁豆腐里，浮出半枚帶血的點翠簪頭——與沈棠昨夜折斷的那支，正是同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