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甕蒸蠱
后廚的蒸籠噴出白霧,混著桂花香漫進大堂。
蘇九娘倚著柜臺擦拭青瓷酒盞,余光掃過癱坐在角落的鏢師們。黑臉鏢師正撕開衣襟包扎箭傷,露出腰間巴掌大的琉璃瓶——里頭蜷縮的赤色蠱蟲突然暴起,撞得瓶壁咚咚作響。
“這腌臜東西聞不得桂花氣。”阿燼拎著剔骨刀從后廚轉出,刀尖還粘著半片魚鱗,“再捂下去,戌時三刻就要破瓶吃人。”
滿堂寂靜中,紅綃的狼毫筆“啪嗒”掉在宣紙上。她盯著自己昨夜寫的話本殘頁,喉頭滾動:“《白骨精生啖鏢師心》第三章第七回...阿燼,你偷看我稿子?”
刀光倏地閃過。
琉璃瓶應聲炸裂,赤蠱蟲彈向房梁的剎那,裴寂的算珠凌空截住蟲身。三粒金珠子將蠱蟲釘在立柱上,蟲腹裂開時濺出的汁液竟蝕穿了青磚。
二、夜哭荒冢
二更天,馬廄傳來嘶鳴。
紅綃裹著狐裘溜出門,見阿燼蹲在草料堆前剖馬尸。那匹棗紅馬的肚腸間纏滿金色絲線,像被人用繡花針縫過五臟六腑。
“這叫‘金蠶吐絲’。”阿燼刀尖挑起一截腸衣,“中蠱者七日化為蠶蛹,破繭時五臟早被啃成空囊——你那話本里的白骨精,怕不是照著長生蠱寫的?”
紅綃突然捂住嘴。
月光下,鏢師們住的東廂房窗紙透出人影,個個脖頸抻得老長,仿佛有人提著腦袋往上拽。最末間的窗欞猛地濺上血點,屋里傳出“咯吱咯吱”的啃噬聲。
三、算盤撥命
裴寂踹開門時,總鏢頭正趴在箱籠上大嚼。
他啃的是那口包銅木箱,牙縫里卡著木屑與金箔,十指鮮血淋漓仍不停撕扯箱板。聽見響動,他緩緩轉頭——瞳仁已變成赤蠱蟲的復眼結構,嘴角咧到耳根。
“丑時三刻,蠱毒入腦。”裴寂指尖彈飛三枚算珠,珠子嵌入總鏢頭天靈蓋時發出金石相擊之聲,“勞駕蘇掌柜溫一壇雄黃酒,要窖藏二十年的。”
蘇九娘倚著門框沒動。
桂花香突然濃得嗆人,總鏢頭喉間發出瀕死野獸般的嗬嗬聲。阿燼的刀光比裴寂的算珠快半分,刀尖挑出一只金蠶蠱王時,鏢旗上的血月紋樣突然滲出黑血。
四、匣藏乾坤
五更梆子響過,紅綃點燃犀角燈蹲在尸身旁。
金蠶蠱王在琉璃盞里瘋狂沖撞,甲殼上浮著層血霧。她蘸了點蠱蟲黏液涂抹話本,空白頁竟顯出字跡:“...慕容氏以人飼蠱,蠶蛻九次可得長生。然蠱甕開時,百里無活物。”
東廂房傳來重物墜地聲。
紅綃沖過去時,見裴寂正從總鏢頭胃袋里掏出一枚青銅鑰匙。鑰匙紋路與賬房暗格里那幅《山河社稷圖》殘卷嚴絲合縫,而木箱夾層藏著的,是半塊刻著“慕容”二字的龜鈕金印。
阿燼突然用汗巾捂住口鼻。
蒸籠里的桂花糕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蘇九娘倚著蒸籠輕笑:“二十年前喂蠱的藥引子,就是拿人血混著桂花蒸的——客官們要不要嘗個新鮮?”
(通過驚悚荒誕的客棧日常推進主線,在插科打諢中揭露血月鏢局與慕容皇族的隱秘勾連,為后續藥人實驗與白骨新娘單元埋設草蛇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