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的腐臭突然濃重十倍。

蘇靈被這股腥氣嗆得喉間發(fā)甜，靈目里那團(tuán)陰影已近在咫尺——足有兩人高的軀體裹著暗青色鱗片，每一片都泛著冷鐵般的光，粗壯的尾巴掃過地面時(shí)，青石板竟被犁出半指深的溝壑。

“小心！“陳墨的劍鞘重重撞在她后腰，將她推向左側(cè)。

幾乎是同一瞬間，怪物的前爪已拍在方才她所立之處，碎石飛濺中，陸九章的鎮(zhèn)靈符“啪“地貼在怪物腕間，卻只騰起一縷青煙便熄滅了。

“這邪祟......怨氣比古林里的厲鬼重十倍！“陸九章的聲音發(fā)顫，指尖還捏著最后兩張符紙，“我、我之前在《幽都志》里看過，守墓獸......“

話音未落，怪物突然仰頭發(fā)出悶雷般的嘶吼。

趙鐵的鋼刀咬在嘴里，抄起腳邊半塊斷碑便砸過去。

那碑足有百斤重，撞在怪物胸口卻像砸在棉絮上，只讓它晃了晃腦袋。

下一秒，怪物甩尾橫掃，趙鐵躲避不及，整個(gè)人被抽得撞在石壁上，鋼刀“當(dāng)啷“落地，嘴角溢出鮮血。

“老趙！“蘇靈要沖過去，卻被陳墨拽住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先自保。“說著揮劍刺向怪物眼睛——?jiǎng)θ袆傆|及那團(tuán)幽綠，便像扎進(jìn)滾油里，“嗤“地騰起黑霧，陳墨悶哼一聲，虎口裂開血口。

蘇靈的靈目在黑暗中愈發(fā)清晰。

她看見怪物脖頸處的鱗片間，隱約露出暗紅的血管，而那雙幽綠的眼睛里，竟浮著幾縷細(xì)若游絲的金紋——像極了三天前在耳室壁畫上看到的，被鎖鏈困住的“鎮(zhèn)墓獸“。

畫里的巫師手持骨器，正將尖刃刺入獸目。

“玉骨！“她突然低喝。

懷中的玉骨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這是她從林宅地窖里尋到的，據(jù)周嬤嬤說，是百年前瘋癲女冠的遺物。

此刻骨身泛起青白色微光，與怪物眼中的金紋產(chǎn)生共鳴。

“陸九章，用符引開它注意力！“蘇靈拽出玉骨，“陳墨，護(hù)好趙鐵！“

陸九章咬咬牙，指尖咬破按在符紙上：“急急如律令！“三張鎮(zhèn)靈符同時(shí)燃盡，騰起的黑煙瞬間籠罩怪物。

它嘶吼著甩動(dòng)前爪，卻撞在虛空中。

蘇靈趁機(jī)貓腰沖過去，玉骨在掌心發(fā)燙，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那金紋在怪物右眼里更盛，像極了鎖孔。

“右目！“她喊了一聲，趙鐵雖受了傷，卻仍抄起鋼刀撲來。

怪物似乎察覺危險(xiǎn)，前爪橫掃而來，蘇靈側(cè)身避開，玉骨尖準(zhǔn)確刺入那團(tuán)幽綠。

“嗷——！“怪物發(fā)出刺耳鳴叫。

蘇靈感覺掌心一熱，玉骨竟吸住了怪物眼球，暗紅血液順著骨身往下淌。

趙鐵的刀緊跟著劈下，刀刃沒入眼窩三寸，黑血噴涌而出，濺在蘇靈臉上，腥得她幾乎作嘔。

怪物瘋狂甩頭，撞得甬道頂落石如注。

陳墨扯著周嬤嬤躲到石柱后，陸九章抱著頭蜷成一團(tuán)。

蘇靈被甩得撞在墻上，玉骨卻始終緊插在怪物眼中。

直到那龐然大物發(fā)出最后一聲嗚咽，轟然倒地，震得整座古墓都在搖晃。

“呼......呼......“陸九章癱坐在地，符紙撒了一地，“死了？“

周嬤嬤摸出帕子擦蘇靈臉上的血：“沒那么容易。

守墓獸以怨氣為食，除非毀了它的元丹......“她突然頓住，盯著怪物尸體——那被玉骨刺穿的右眼處，正滲出一粒粒泛著幽光的黑點(diǎn)，像活物般鉆進(jìn)石縫。

“走！“陳墨背起趙鐵，“這東西在召喚同伴。“

眾人跌跌撞撞往甬道深處跑。

蘇靈回頭看了眼，怪物的尸體正在迅速腐爛，鱗片剝落處露出白森森的骨茬，而那些黑點(diǎn)已匯聚成拇指大的幽光球，順著石壁游走。

他們躲進(jìn)一處廢棄的耳室，陳墨給趙鐵敷上金創(chuàng)藥：“肋骨斷了兩根，暫時(shí)不能劇烈移動(dòng)?！摆w鐵咬著牙點(diǎn)頭，鋼刀仍攥在手里。

“這古墓的結(jié)構(gòu)......“陸九章翻出懷里的殘卷，“我之前記過，主墓道往左是殉葬坑，往右......“

“往右是出口?！爸軏邒咄蝗婚_口。

她摸出懷里的銅鈴，輕輕搖晃，“五十年前我跟著老鎮(zhèn)長進(jìn)來過，東南角有個(gè)盜洞，用青石板封著。“

蘇靈展開之前從青銅匣里取出的羊皮卷，最后一行“血祭重啟“的字跡在火把下泛著暗紅。

她想起玉骨刺入怪物眼睛時(shí)，壁畫上巫師的眼睛似乎也亮了一瞬——難道這一切，都與她這個(gè)“持骨者“有關(guān)？

“聽。“陳墨突然按住她的手。

眾人屏息。

原本只有落石的甬道里，傳來細(xì)碎的“咔嗒“聲，像是許多骨節(jié)在摩擦。

由遠(yuǎn)及近，由疏到密，最后匯集成一片令人牙酸的轟鳴。

蘇靈的靈目里，石壁上爬滿了幽綠的光點(diǎn)——比剛才那只小，但數(shù)量多到數(shù)不清。

它們的輪廓逐漸清晰：尖嘴，細(xì)爪，眼睛泛著和守墓獸一樣的幽綠。

“是......尸蟾？“陸九章的聲音在發(fā)抖，“《幽都志》里說，守墓獸飼養(yǎng)老鼠，老鼠死后化為尸蟾，專食活人氣血......“

周嬤嬤的銅鈴?fù)蝗粍×艺饎?dòng)，撞得她掌心發(fā)紅：“快走！

它們被守墓獸的血引來了，再晚......“

話音未落，最近的一只尸蟾已撲來。

蘇靈揮起玉骨，骨身泛起青光，竟將那東西彈開三尺。

陳墨的劍砍在尸蟾身上，卻像砍在爛泥里，黏膩的黑血濺了他滿臂。

“往殉葬坑跑！“蘇靈拽起周嬤嬤，“陸九章，用符開路！“

眾人跌跌撞撞往前跑，身后的尸蟾群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蘇靈回頭瞥了一眼，月光從頭頂?shù)牧芽p漏下來，照在她染血的玉骨上，泛著幽冷的光。

而羊皮卷被風(fēng)掀起一角，最后那句“血祭重啟“的字跡，正在月光下緩緩滲出血珠。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