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

戎勝站在鐵砧要塞的城墻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金屬護欄。他已經(jīng)麻木了，臨時千衛(wèi)長洪達觀一直都是說‘大軍勞累，不宜出擊’，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道大軍哪里勞累了，反正終于是下達了指令，今天進山剿滅叛亂！陰沉的天空下，要塞內(nèi)的混亂依舊，只是比前幾天更加肆無忌憚。

“終于要動了？”李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譏誚。他指了指要塞廣場上的一片狼藉——翻倒的賭桌、破碎的酒瓶，還有幾件被遺棄的女性內(nèi)衣，“也不知道哪個倒霉的千衛(wèi)隊會來接手這個爛攤子...”

戎勝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望著遠處終于開始集結(jié)的部隊。那些穿著單兵機甲的士兵稀稀拉拉的集合著，集合快一個小時了，竟然還沒有集合完畢，到了的士兵也沒有整合隊列，只是在那嬉戲打鬧著。

從上午集合到了中午，終于是全體集合完畢了，士兵們不情不愿地爬上運輸飛艇，有幾個甚至需要同伴攙扶。洪達觀的上飛艇的時候，那兩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竟然也是跟著上飛艇的，戎勝看到這一幕只覺得敬業(yè)。

運輸飛艇的艙門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沉重的金屬碰撞聲。運輸飛艇上，戎勝的偵察隊和芳草千位隊的李嘉德率領(lǐng)的佰衛(wèi)隊分到了一起——李嘉德把他原來的手下全部帶了出來，代表芳草千位隊出任務(wù)。

“戎佰衛(wèi)長?！崩罴蔚碌穆曇魪纳砗髠鱽?。戎勝轉(zhuǎn)身，看到這位芳草千衛(wèi)隊的指揮官正向他走來。李嘉德的制服整潔筆挺，與周圍那些歪歪斜斜的士兵形成鮮明對比。

“李佰衛(wèi)長?！叭謩冱c頭致意，“你們隊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錯。“

李嘉德苦笑一聲：“勉強維持罷了。“他壓低聲音，“這三天我們隊有十二個士兵申請調(diào)離，都說...不想與這群人為伍?！?

戎勝的目光掃過李嘉德的部下。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每個人都保持著標(biāo)準的軍姿，武器裝備也保養(yǎng)得當(dāng)。在這支烏煙瘴氣的部隊里，這支小隊簡直像是一股清流。

突然，一陣刺耳的音樂聲從隔壁艙室傳來，還夾雜著歡呼和口哨聲。戎勝皺眉，示意劉忠和李光去查看情況。

“不用看了?！崩罴蔚聡@了口氣，“是他們租的隨軍伴侶。”他嘴角抽動了一下，“隨軍伴侶在出發(fā)時會歌舞一番，提振士兵的士氣。”

李光很快回來匯報：“長官，那邊...呃...有六個穿著...很節(jié)省布料的隨軍伴侶在跳舞。士兵們正在下注賭誰會先脫衣服...”

戎勝和李嘉德對視了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各自找地方休整起來，等待飛艇的起飛。

“指揮系統(tǒng)連接請求?！睓C甲AI春娘突然提示。戎勝輕嘆一口氣，接受了連接。這套“神之眼”指揮系統(tǒng)能將所有作戰(zhàn)單位串聯(lián)成網(wǎng)，每個士兵的定位、狀態(tài)都清晰可見——本該是提升作戰(zhàn)效率的利器，此刻卻更像是一副無形的枷鎖。戎勝一想到現(xiàn)在自己被幾個指揮系的瘋子盯著，尤其是還有馬戲團的內(nèi)鬼的情況下，只覺得一陣心里發(fā)毛。

-----------------

兩艘龐大的軍用飛艇緩緩降落在緋云群山外圍的臨時起降場，引擎掀起的狂風(fēng)卷起漫天沙塵。戎勝透過機甲觀察窗，看著那艘裝載著二十多輛“巨像“運輸車的飛艇艙門緩緩打開——這些龐然大物的履帶碾過碎石地面時發(fā)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全體注意！“洪達觀的聲音通過指揮頻道傳來，“佰衛(wèi)長來我這集合?！?

戎勝和李嘉德對視了一眼，命令士兵在原地不得亂動后，一起去了洪達觀的指揮室。

指揮室內(nèi)煙霧繚繞，濃重的酒精味混合著劣質(zhì)香水的氣息撲面而來。戎勝第一次看清了那三個指揮系軍官的模樣——他們穿著筆挺的制服，面容卻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其中一人正神經(jīng)質(zhì)地咬著指甲，另一人的眼球不?？焖俎D(zhuǎn)動，第三人則保持著詭異的微笑，嘴角抽動的頻率精確得如同機械。

戎勝和李嘉德進了指揮室之后，隨意的站在角落，等著其他佰衛(wèi)長的到來。心里默默的記住這三個指揮系怪人的樣子。

指揮室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煙酒味，昏暗的燈光在金屬墻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隨著最后一位佰衛(wèi)長匆忙趕到，洪達觀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那兩個妖艷女子扭著腰肢退出房間。其中一個在關(guān)門時，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故意劃過戎勝的機甲外殼，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諸位，“洪達觀敲了敲滿是酒漬的桌面，聲音嘶啞，“今天叫你們來，是有一樁生意要談。”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戎勝注意到那三個指揮系軍官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角落，如同三具蒼白的雕像，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此時一個光頭，一臉痞相的佰衛(wèi)長率先打破沉默，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下巴上的傷疤：“老洪，你的路子我們信得過。“他陰鷙的目光掃過全場，在戎勝和李嘉德身上多停留了幾秒，“誰要是敢擋兄弟們的財路...“

戎勝和李嘉德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這是在賣什么關(guān)子。

洪達觀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空酒瓶叮當(dāng)作響：“好！“他踱步到全息地圖前，緋云群山的立體投影在昏暗的房間里泛著幽藍的光。

“戎佰衛(wèi)長，“洪達觀轉(zhuǎn)身，酒氣噴在戎勝的面甲上，“你確定叛軍都躲在緋云群山？“

“是的，各項證據(jù)證明他們躲進了緋云群山，而且我還專門來偵察過，有叛軍的痕跡?！比謩倜磺宄@個洪達觀想說什么，只好認真回答道。

“好，很好，那我們清剿緋云群山是義不容辭的事情了，對吧？！”洪達觀突然提高音量，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

戎勝愣了一下，有點沒跟上思路，叛軍在緋云群山?jīng)]錯，但是，這個意思好像有點不對吧？怎么從清剿叛軍變成了清剿緋云群山了？

洪達觀繼續(xù)說道：“來之前，有人給我介紹了筆大買賣，我們正好可以借著這次的任務(wù)完成。而且我思考過了，百利而無一害！”

在場的幾個佰衛(wèi)長有幾個開始交頭接耳，有幾個面不改色，有幾個迷茫。

“聽著，”洪達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人出高價收購這里的'勞動力'。兒童500，成人1000，女人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加200，賺到的錢，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你們分?！?

洪達觀的話一說完，戎勝只覺得荒謬，李嘉德也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指揮室內(nèi)頓時炸開了鍋。一個滿臉橫肉的佰衛(wèi)長已經(jīng)開始計算自己能分到多少；另一個則憂心忡忡地摸著下巴；角落里，三個指揮系軍官突然同步發(fā)出尖銳的笑聲，如同壞掉的留聲機。

“這是積德行善！“那個光頭佰衛(wèi)長突然又大吼一聲，震住了嘈雜的議論。他咧著嘴，露出一口黑黃黑黃的牙：“正好我們還能解決這里難民過多的問題，這些難民在這生不如死，我們帶他們?nèi)ゴ蚬?，是給他們新生活！照我看吶，這就不是生意，這純粹是慈善才對?！闭f著，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其他人，看向戎勝時不自覺地停了幾秒，“某些人不會連這種好事都要反對吧？”

戎勝有了一個猜想。

李嘉德皺著眉頭上前一步，仿佛想說什么，戎勝立刻伸手給他拽了一下，李嘉德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戎勝，戎勝對著李嘉德?lián)u了搖頭，示意什么也別說。

然后戎勝站了出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地開口：“洪代千衛(wèi)長，我和李嘉德佰衛(wèi)長就不參與了，也不分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