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個身材魁梧的改造士兵猛地拍案而起，他身下的金屬折疊椅直接被震得散了架。“放屁！機甲交出去我們拿什么自保？”他額角的青筋暴起，改造過的機械臂發出危險的嗡鳴聲。

角落里，幾個老兵默默退向洞口陰影處，手指已經按在了能量武器的保險栓上。金得彪的心腹們立即呈扇形散開，機甲的能量盾同時亮起淡黃色的光，在昏暗的溶洞中劃出一道道警戒線。

“都閉嘴！”金得彪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喀拉一聲散了架。等喧鬧稍歇，他深吸一口氣：“交出部分機甲是為了保全更多人！你們真以為靠這幾百套破爛能對抗整個軍團？都不說人家打進來了，你們就說機甲在這里放個一年半載的還有幾臺能正常使用？還有就是糧食的問題怎么解決？你們誰能給我變出夠這么多人吃的糧食來？說話！以后誰能變出糧食出來，誰說話算數，我金得彪認他做大哥！”

金得彪大步走向溶洞中央，邊走邊怒罵：“整天就知道反對這個反對那個，要你們拿出個可行的方案，一個個都成了啞巴！“他突然指向角落里堆放的營養劑空罐，“看看那些空罐子！等最后一包合成蛋白吃完，你們打算啃石頭嗎？”

溶洞深處，炊事班的鐵鍋突然“咣當”一聲翻倒，這聲響在死寂的空間里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轉向聲音來源——那里只剩下最后半袋發霉的谷物。

“那也比任人宰割強！”老趙梗著脖子站起來啐了一口，“當初說好同生共死，現在你倒想著和軍團做交易？”

金得彪突然覺得無比疲憊。他想起他曾經最好的兄弟臨死前抓著他的手說“哥，別妥協...”那時的鮮血是多么滾燙，而現在，洞內的每一雙眼睛都像刀子般刺向他。

“不妥協就活不下去啊，有幾個人能不妥協呢？我又何嘗不想快意活一生呢，我又何嘗想妥協呢？”金得彪幽幽一嘆。

金得彪揮了揮手，一個穿著機甲的士兵拿出了一個大袋子——戎勝帶過來的那個，里面裝了些合成肉和營養劑。

金得彪指了指這些東西，嘆了口氣，“這是人家帶過來給咱們的，全給你們，算是他們合作的誠意！你們不樂意合作那就只能過一天是一天吧，你們可以好好想想，仔細想想，吃的東西怎么辦，我們能怎么辦？”

“散了吧。”最終，他頹然地擺擺手，“大家都想想，要切實的糧食重要的，還是抱著這堆廢鐵強。”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好自為之。”

金得彪獨自坐在巖壁旁，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他摩挲著小六子留下的軍牌，上面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月光從洞口斜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痕，像是劃開了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角落里傳來“咔嗒“一聲輕響，金得彪從戰術腰包里掏出一個印著軍團標志的合成肉罐頭。他盯著這個罐頭看了許久，生滿老繭的手指摳開拉環時，金屬扭曲的聲音在寂靜的溶洞里格外刺耳。濃郁的肉香頓時彌漫開來。金得彪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他小心地用配刀挑起一小塊肉凍，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肉汁在舌尖化開的瞬間，他的眉頭舒展開來，仿佛暫時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

陰沉的天空下，灰蒙蒙的云層壓得很低，潮濕的冷風卷著砂礫拍打在鐵砧要塞的外墻上。戎勝站在鐵砧要塞的瞭望塔上，疑惑的看向天邊，按照約定，軍團的大部隊今天正午前就該抵達，怎么現在還沒有動靜？這都快到晚飯的點了！嘗試聯系了向秘書和張英華，結果都說是早就集結出發了，具體哪去了竟然沒一個知道的？

“軍團的大部隊怎么還沒到？”李光跺著腳抱怨道，他的機甲關節因為潮濕而發出不順暢的“咔咔”聲，“不是說中午前就能到嗎？”

戎勝看了眼戰術時鐘，沉默了，一千人的大部隊，不至于迷路之類的吧？但是人呢？人去哪了？從要塞過來也就100公里不到，至于這么久嗎？戎勝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抬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云層中隱約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來了！”戎勝長舒一口氣，轉身快步走向升降梯，“通知所有人，停機坪集合。”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后連忙帶著人去停機坪處迎接起來。

兩艘巨大的“鯤鵬“級運輸艦穿透云層緩緩下降，龐大的陰影籠罩了大半個停機坪。隨著反重力引擎的嗡鳴，第一艘運輸艦的艙門緩緩打開，全副武裝的士兵列隊而出。

但戎勝的目光卻被第二艘運輸艦吸引——艙門內整齊排列著二十多輛‘巨象’全地形運輸車，厚重的履帶和闊大的車身是這個運輸車的特點，不過這個運輸車一般只負責拉貨物來著，剿匪用這個是干嘛的？迷惑叛軍？引誘叛軍出來搶物資然后打伏擊？戎勝這般思索著。

“搞什么鬼...”劉忠低聲嘀咕，“進山剿匪用得著這么多裝甲載具？我怎么感覺不對勁呢？”

戎勝用肘部輕輕頂了他一下，示意噤聲。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軍官大步走來。

“戎勝！戎佰衛長！”軍官洪亮的聲音在停機坪上回蕩，他一把摟住戎勝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機甲都發出“吱呀”的抗議聲，“這下你可立下大功了！”

戎勝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發懵，但軍旅生涯養成的本能讓他立即挺直腰板：“長官過獎，屬下只是完成了基本的偵察任務。后續行動還需要...”

“哈哈哈！”軍官豪邁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是洪達觀，這次行動的代理千衛指揮官。”他用力握住戎勝的機械手，金屬手套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咱們合作愉快！”

說完，洪達觀便帶著親衛隊大步走向要塞主樓，軍靴踏在積水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水花。

夜幕沉沉地籠罩著鐵砧要塞，潮濕的冷風裹挾著遠處的喧囂灌進指揮室。戎勝倚在瞭望塔的窗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外面的混亂景象，只覺得有些不能理解。

要塞里的倉庫燈火通明，十幾張簡易賭桌旁擠滿了紅著眼的士兵。金屬籌碼叮當作響，不時爆發出狂笑和咒罵。一個輸急眼的士兵突然掀翻賭桌，撲向他的戰友，兩人扭打起來，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第七起了。”李光推門進來，手指上沾著未干的血跡，“北區休息室又被占了，估計過一陣子又要打起來，何必呢，這里的地方是夠的呀，不知道他們在搶什么？”

戎勝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轉向訓練場方向。兩撥穿著不同制式機甲的士兵正扭打成一團，能量步槍被當成棍棒揮舞，在夜色中劃出危險的藍光。天知道這群人又為了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打起來。

“醫療班報告接診了二十多個傷員。“李光的聲音里透著無奈，他撓了撓頭，“我表哥可沒跟我說過軍團內部有這么混亂！”

戎勝只是微微點頭，他的通訊器接收著各處傳來的實時畫面：幾個醉醺醺的士兵駕駛著“巨像”運輸車在營區橫沖直撞；被搶走床位的士兵蜷縮在走廊角落，懷里還抱著被撕爛的睡袋；更離譜的是幾個軍官摟著濃妝艷抹的女人，大搖大擺地進出指揮部大樓。

“長官！”劉忠的通訊突然插入，背景音里充斥著打砸聲和叫罵，“賭場那邊動刀子了！要不要...”

“不必。”戎勝搖了搖頭，順手關閉了嘈雜的通訊頻道，“我們只是先遣偵察隊，又不是他們的直屬長官。”他指了指窗外洪達觀的親衛隊，“你信不信，現在去管閑事，明天就會被安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李光重重地嘆了口氣，機甲關節發出泄氣般的“嘶”聲：“明天行動計劃是什么？傍晚你不是去開會了嗎？”

戎勝聞言露出苦笑，從戰術腰包里掏出一個被捏變形的記錄儀：“你自己看吧。”全息投影展開，顯示出混亂的會議現場：洪達觀醉醺醺地摟著女秘書，幾個參謀在為狩獵路線爭吵，而他提出的“分階段清剿”方案根本沒人理會。

“我建議明天先去緋云群山探路，結果他們說...”戎勝模仿著洪達觀醉醺醺的腔調，“'大軍勞苦，不宜立刻出擊'。”他冷笑一聲，“坐運輸機來的，能有多勞苦？”

李光突然壓低聲音：“我問了幾個喝多了的士兵，你知道他們為什么今天這么晚到么？”見戎勝搖頭，他湊近道：“他們改了航線，先去了艾玲市區。”

“艾玲？”戎勝皺眉調出地圖，“那不是軍團的后勤中轉站嗎？”

“沒錯。”李光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他們先去消費了再過來的。那些軍官摟著的女人，都是花高價'租’的隨軍伴侶。給夠錢，她們就陪著出任務，美其名曰'戰地后勤保障’。”

“……”戎勝這下是徹底無語了，什么租伴侶，這不就是花錢買了隨軍的軍妓么？這樣的隊伍，能去山里剿滅叛軍？他沉默地望向窗外，洪達觀正摟著兩個女人往指揮部走，其中一個還穿著仿制的軍團制服。

戎勝覺得有必要更改他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