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們別裝了。”戎勝一開口就嚇了那幾個來“自首”的士兵一跳,“我不是來抓你們回去還是怎么樣的,只是想問你一點事情,起碼,我們不是敵人。”
那幾個跪著的士兵渾身一震,額頭上的血都忘了擦,呆呆地抬頭望著這個鐵甲巨人。戎勝見這幾人還不說實話,忍不住點破道:“繩子綁得這么松,你們隨時都能掙開。”戎勝用刀尖輕輕挑起其中一人手腕上的繩結,那粗糙的麻繩果然應聲而落。“再說,叛亂的是整整一大半個千衛隊,怎么就你們五個來'自首'?”
“長官!我們真是冤枉的啊!”為首的漢子突然嚎啕大哭,額頭重重磕在巖石上,鮮血混著淚水糊了滿臉。“其他兄弟我都讓他們散了...求您開恩啊!”其他幾人見狀也立刻有樣學樣的磕起頭來。
“長官,他們好像說的是真的?”劉忠看的不忍心,看著這幾個人磕頭磕得鮮血直流,連忙叫停,然后向戎勝求情。
“唉!”戎勝嘆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們這些叛亂過的人,就像掙脫了牢籠的小鳥,是不可能這么容易乖乖就范的,而且還有個事,你忘了嗎?”戎勝用手指點了點這幾人,“你見過哪個叛軍這么好心?叛亂后不燒殺搶掠,反而把軍糧分給平民?還順手清理了當地黑幫?他們走的時候還帶走了他們能拿的裝備和機甲,這叫什么?這叫有野心,有野心的人會乖乖束手就擒嗎?”
戎勝將武器和盾一起激活,將刀扛在了肩頭,繼續指點著劉忠:“再說了,如果他們這么容易乖乖就范,肯定不會穿著機甲跑了,軍團什么德行你也知道,穿了幾百套機甲跑路,軍團能不著急?我出發前跟張英華千衛長了解過了,西錘星叛亂其實不少見,畢竟嘛,軍團在這星球上就沒干過一件好事,你是西錘星人,你也會忍不住叛亂的吧?”戎勝此話一出,那幾個跪在地上的漢子都聽呆了,劉忠也被問住,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
只見戎勝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但是其他人叛亂都不穿機甲跑,為什么?簡單來說就說你人跑了軍團不會管你,甚至會想辦法招安,殺人放火受招安嘛,常見!因為軍團以往都是這么干的,甚至軍團內部還能借此機會撈一把,還能把爛賬給銷了。所以叛亂剛傳來的時候,軍團內部一點反應都沒有,為啥?見慣了!”
戎勝活動了一下手腕,做著最后總結:“但是他們叛亂也就罷了,竟然帶著軍團的單兵機甲一起走了,你們竟然帶著軍團的財產跑了,那軍團高層自然是會急的,所以才會有下命令叫我們來剿滅叛亂者一出。”說完呵斥出聲:“還不老實交代嗎,你這漢子肯定是他們的頭兒對不對?畢竟詐降這種事非大智大勇者不可為之,我都把話說清楚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領頭的漢子臉色變了又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跪在地上的膝蓋不安地挪動了幾下,眼神閃爍不定地瞟向戎勝所指的山洞方向。
見這個情況,戎勝也是無語,只好說的更露骨一些:“你們選擇從哪個山洞出來請降是有說法的。”然后指了指那個山洞,其他士兵包括跪在地上的幾人也忍不住看著那個方向。
“你們故意從那里大張旗鼓地走過來,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視線,讓我們的視線集中到這個方向,你的人將會從我們側后方,也就是那條密林里面沖出來!”劉忠的機甲猛地一震,液壓系統發出“嘶”的漏氣聲。他下意識想轉身,又硬生生止住動作,金屬腳掌在地面碾出幾道裂痕。
“你錯就錯在,沒有發展出能讓你放心的心腹,說難聽點就是你過于自信,不夠信任你的手下。詐降這種活你親自過來,在被我發現沒有事情沒有按照原計劃進行后,你的伏兵沒有能拿主意的人,現在他們是進退兩難,進怕傷了你,退又舍不得賣主求榮,對吧?”戎勝回過頭,最后那兩個字卻是對著樹林里面說的。
密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枝葉摩擦的沙沙聲。十幾個穿著單兵機甲的士兵狼狽地鉆出灌木叢,裝甲上還掛著斷枝落葉。他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武器在舉起和放下之間猶豫不決。
領頭的漢子長嘆一聲,慢慢站起身,拍去膝蓋上的塵土。“我服了。”他扯掉手腕上做樣子的繩索,挺直腰板道:“我金得彪真的服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戎勝聽到這個漢子自稱“金得彪”,也是忍不住笑出聲,同時看了看被自己打斷了腿一直在裝死的假金得彪,也是覺得有些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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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要塞長癱坐在真皮辦公椅上,手中營養茶已經冰涼。他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上閃爍的警報燈,耳邊是此起彼伏的通訊提示音——整整二十七條未讀軍情急報,四十三通未接通訊,其中甚至有三個來自軍團總部的加密頻道。
“造孽啊!”
他突然暴起,將辦公桌上的全息投影儀狠狠砸向墻壁。儀器在防彈玻璃上撞得粉碎,正在播放的一小時前監控畫面頓時扭曲消散——那是食堂監控留下的影像:中午的時候張英華親自帶隊,芳草千衛隊的士兵們手持防暴盾和鐵棍,將千鳳千衛隊的軍官堵在軍官專用食堂里痛毆。高級合金打造的餐桌被基因改造士兵一拳砸穿,營養劑和合成食物濺滿了整個墻面。
“報告!千鳳千衛隊開始反擊了!”向秘書慌慌張張沖進來,戰術目鏡上還閃爍著紅色警報,“他們...他們往芳草千衛隊的營地去了!”
周要塞長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調出營地監控,只見柳麗麗帶著幾百號肌肉虬結的改造士兵,正氣勢洶洶地沖向芳草駐地。而畫面另一頭,張英華的人早已架起了高壓水炮,更有十幾個士兵正在往彈射陷阱里填充麻醉彈,完成了基因改造的士兵早已拿起武器嚴正以待,還未基因改造的新兵則是不停的搬運防守物資——這他媽哪是軍隊內訌,分明是小型攻城戰!
“機甲庫情況?”周要塞長聲音發抖。
“還、還好...”向秘書擦了擦冷汗,“兩邊都還算克制,沒有出動單兵機甲。只是...”
話未說完,通訊器突然亮起軍團總部的金色徽記。周要塞長手忙腳亂地接通,全息投影里浮現出軍團秘書長的冷臉:“周要塞長,解釋一下你那最近發生的決斗作弊的事。張家的人都訴苦到我這來了,剛給我打了二十分鐘通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昨天發生的事今天還沒有解決!你在干什么?!”
周要塞長只能跟個孫子似的滿口答應,他還沒緩口氣,另一個加密頻道又強行切入——這次是柳家的族徽。柳麗麗的唐叔——如今的天狐軍團的中將,他開門見山,沒有一句廢話,他表示最多賠點錢,雖然作弊在前,但是人家戎勝也沒受傷不是?賠點錢得了,要周要塞長溝通協調好,話說完,立刻掐斷了通訊,周要塞長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我協調個DAMN啊!”回過神來的周要塞長此時真的有些無能狂怒了,這兩邊都打起來了,他一個沒權利的要塞長,怎么協調?怎么溝通?發泄完之后周要塞長絕望地閉上眼睛躺在了椅子上。他想起這個要塞長這個職位曾經的輝煌——當年一紙后勤調令就能讓整個駐軍俯首聽命。可現在呢?商隊的走私飛船在停機坪大搖大擺,各千衛隊的私人補給艦比官方運輸艇還勤快,不差你周要塞長這點三瓜兩棗!他上周試圖扣留千鳳千衛隊一批違規物資,結果柳麗麗直接帶著機甲隊堵了后勤處大門!
“平叛...平叛...”他神經質地念叨著,周要塞長本想借著這次平叛的事情拿回點權力,起碼給點尊重是可以的吧?結果事情的走向怎么越來越不對勁了呢,叛軍的情報還沒發回來,自己后院已經起火了,這場本該讓他重掌大權的平叛行動,現在就像個荒誕的黑色笑話。
“這到底該怎么辦啊……”周要塞長絕望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