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金輕擲表心意
- 紅樓:從好圣孫開始奪嫡
- 落夢生
- 2027字
- 2025-05-07 00:01:00
一位面容寢陋的布衣老者雙目灼灼,憑欄而望,微胖的身子正把兩淮鹽運使盧見曾的視線擋了半截。
他卻撫著長須不以為意,反還笑謔道:
“克柔莫不是在假公濟私,若再無好句我可就要拉你下來了。”
布衣老者目光流連,反唇相譏道:
“林大人都還無話,偏你抱孫最是犯嫌,今兒既請了我做主評,還不準老...我飽飽眼福嗎?”
(注:鄭板橋自述,“貌寢陋...好大言,自負太過,謾罵無擇”)
盧見曾失笑搖頭:“你這個老不休若是唐突了佳人,鹽院大人和汪堂商可是要心疼的。”
林如海搖扇而笑:“板橋公老當益壯,風流不減當年啊。”
眾人忙都附和笑贊,越顯其樂融融。
沒拒絕那就是答應了。
盧見曾心頭一動,偏頭望向了后排上首的幾家堂商。
因淮北蕭長裕年老,抱病未來,而淮南首總薛家嗣子年幼,代理事務的薛珅又身無虛銜,只得去坐總商那桌。
如今那里便以廣達號汪朝宗和大安號張四可為首。
刻下汪朝宗正微微出神,只張四可收到了盧見曾遞來的眼色,忙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又往薛珅那兒轉遞過去了一個眼神。
等薛珅黑著臉應了,他才與剩下鮑、黃、畢、馬四家堂商低聲議論起來。
富態的鮑以安撓了撓頭,有些不耐:
“今晚一人一萬的買花銀都掏了,那最多不過幾千一萬的身價銀子咱們按往年的舊例分攤下也就是了,這還有什么好議論的?”
瘦高的馬德昌忙拽了拽他:
“老鮑你小點聲,這不是上年大家才蒙皇上隆恩都加了銜嗎?這分例自然要重新議一議的。”
鮑以安哂笑道:
“呵,也不知你和老汪、老張怎么就討了皇上開心,偏你們三個加了兩品。
行罷,你們上趕著要多花錢,我老鮑還能攔著不成?”
“成,那我就算了。”
馬德昌剛從袖里摸出一把金算盤,卻見張四可已經拿出一疊紙發給眾人。
等他接來一瞧,上頭果然是一份新的捐輸明細,正和他昨晚算過三次的結果一致——
薛家一成八,蕭家一成六,汪家、張家一成三,其余五家終于同起同坐,都是一成了。
倒也不枉他滿揚州城搜集了一圈可人的小相公,又好容易疏通了知府,給理親王送了過去。
聽說那張四可采買了不少瘦馬,似乎走的是九皇子那邊的門路。
可汪朝宗并沒見什么動靜,怎么就也能被加了兩品?
馬德昌想不明白。
張四可笑呵呵地環顧了一周:
“還請老兄們幫忙掌掌眼,若沒錯漏往后便都照此辦理了?”
眾人見確實不錯,便都應了。
只待花魁身價出來,明兒一早按份會了銀子去和鳴玉坊春十三姨交割,再用一抬小轎把人送進鹽院,這事也就成了。
揚州依舊還是那個和諧美好的揚州。
汪朝宗瞇眼望著湖面舟頭那艷絕人寰的姚夢夢,心里久違地生起熱切來,猶豫了半晌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
“姚氏姊妹得的花哪怕平分也是最多,只是不知該把哪個花魁送過去?”
張四可眼神一亮,登時提高了三分音量:
“今年既有兩個花魁,自然是都要獻給鹽院大人的,莫非老汪竟舍不得多出一份銀子?還是說...”
“還是說你汪朝宗也生了覬覦之心呢?”
薛珅遠遠地接了一句,語氣似笑非笑得十分顯耳。
在座的總商、文士捕捉到這個桃色八卦,登時就熱切地小聲討論起來。
這些鹽商半商半官,遠不像尋常百姓那樣順服啊。
林如海神色古怪,思緒微微。
盧見曾早沉下臉來,先回身掃視了一周將眾人口聲壓下,便要出言緩頰一二,卻聽林如海輕笑著說了句“君子不奪人所好”。
有此一言,鹽商們更是放松,便連盧見曾也舒了口氣:
“這林如海雖是清貴出身,卻倒也算和光同塵。
那明兒的查庫...他也該和歷任鹽政一般默契緘口才是。”
這時兩岸琴聲急催,橋下佳人歸艙,孤舟飄然遠去。
失落的嘆息一時不絕于耳,人群倏忽擁向了橋南。
那布衣老者兩鬢微霜而情致不減,早也興沖沖地跟了過去。
直到芳蹤渺渺,他才回轉案前揮毫潑墨,乘性寫就:
佩環搖動湘裙冷,俏風偷入羅衫領。
美人相倚借余溫,細語無聲親素頸。
玉指尖纖指何許?似笑姮娥無伴侶。
又似天邊笑薄云,夜寒不得成濃雨。
鄭板橋評:宜笑宜顰,若近若遠!駢枝并蒂,合璧聯珠!世間絕品!
“好!好詩!娥皇女英相偎相伴,美人情態躍然紙上,妙,妙啊!”
“非古非今,非隸非楷,縱橫錯落,瘦硬奇峭,‘六分半書’名不虛傳!”
“字如長葉修蘭,墨妙生動,如聞馨香之致;詩則高情逸思,細筆勾描,仿佛美人當面!真不愧是詩書畫三絕的板橋公!”
眾人登時贊不絕口,仿佛更甚先前。
許是名士亦如美人罷。
伴著三絕老人鄭板橋的評語朗朗傳開,今晚的花魁選拔似乎也就到了終幕,之后的多是冷冷清清,鮮花寥寥。
等大大小小百二十艘船一一駛過,又劃歸湖邊的鳧莊,統計的結果不久便也出爐。
入庫花銀通共十萬七千有奇,其中十萬是鹽商按例捐買的,剩下的七千則是數千市民的熱情。
而鳴玉坊姚氏姊妹獨得花銀六萬余,能折身價銀一萬二千兩。
便是單獨一人六千兩的身價,也是揚州城十余年所未見了。
隨著報評的書生將結果宣示,四周響遏行云的歡呼中透出淡淡的蕭索。
三年一度的狂歡結束了。
月上中天,人潮夜歸。
“不系園”緩緩泊入水關碼頭,船工們紛紛系纜牽繩,岸邊久候的兩家仆役忙驅散人群,趕著騾車上前。
艙內,女眷們已被伏侍著戴好了昭君帽。
但薄紗輕羅曳頸垂肩,姣好面容隱約朦朧,似乎更添了幾分顏色。
黛玉年紀小小,倒不必如此,此時也早下了地,卻仍牽著姚弘旭的手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