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里，無論是枝葉的輪廓還是林間百年樹木上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簇簇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些東西的運動軌跡此刻在江淼眼中仿佛放慢了好幾拍。
他能清晰捕捉這些東西的輪廓。
“狐貍，獐子，麂子，兔子…”
“雞！”
江淼的目光被一只野山雞吸引過去，這雞的個頭十分大，艷麗的羽毛被身，雞冠如一團燃燒的火焰，站起來目測幾乎能到自己的胸口。
這種雞一般都會飛，常年在樹上待著，躲避天敵，此番許是餓了，下來尋些蟲子吃吃。
“小野雞燉蘑菇、紅燒雞塊、鮮燉雞湯…”
江淼腦海中想著這些美食，嘴角差點流下口水，若是這只雞哥配合，他今晚便可以來場山雞盛宴了。
江淼屏氣凝神，緩緩走上前去，準備彎弓搭箭。
狩獵之道，在耐心、在速度、在力量，在隱蔽。
很顯然，江淼如今還有所欠缺。
咯咯噠！
尖銳的怪叫響徹林間，江淼此時距離那山雞還有幾十步，沒想到它忽然騰空而起，頃刻間連連跳躍著，幾下撲騰到遠方的樹上。
差點倒把他嚇了一跳。
“壞了，被雞哥發現了。”
山雞脫出了射程，正居高臨下站在遠處的樹梢上，用警惕地眼神看向遠方的不速之客。
“也罷，你我無緣，倒也不必強求。”
江淼只能物色起下一個目標。
這一次，是一只看起來不聰明的兔子。
它正在吃窩邊草。
但江淼不過剛剛靠近進步，便見那兔子仿佛丟了魂一樣，調轉屁股撲騰進窩里，后腳瞪起的塵土瞬間揚起三尺高。
雞抓不到，兔子也抓不到。
這是怎么回事？
江淼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他忽然發現，自己自從進入這大黑山以來，似乎從來沒有一只野獸靠近自己。
要說有的話，也只有那兩只小青雀了。
“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讓這些獸類恐懼的東西？”
江淼靈光一閃，目光在自己身上掃視，很快聚焦在父親遺留下來的那件獸皮褲子上。
原本還未注意，此刻細細觀察下，他發現這褲子的觸感好像和自己吃掉的那些詭肉的皮手感相似，甚至堅韌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一件高階詭獸的皮！
“怪不得那些小獸還沒見到我就跑，定然是是他們嗅到了味道，把我當成兇狠的詭獸了。”
野獸的嗅覺多比人靈敏，若是詭獸活著，說不定還能有收斂氣味的手段，但如今只剩一張皮，自然掩不住散發出來的血腥氣。
“那兩只青雀為何不怕？”
江淼順著記憶來到鳥巢下方，本能的彎弓搭箭，瞄準欲射。
但須臾便望見兩大一小的腦袋伸出來了出來，青色的羽毛將獨子包裹，那雛鳥的絨毛還未褪去，吱呀呀叫個不停。
江淼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我又不餓，射它們做什么呢？”
其實江淼覺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善人，不久前若不是正好有三顆紅鵑蛋，這小家伙恐怕已經在自己或者花花葉葉的肚子里了。
不過眼下自己完全有能力尋些更好的，自然不必打這些小玩意的主意。
人可以殺生。
但非必要不能變態。
“不能再走了，前面就是太陰脈了…”
江淼有些出神，不自覺地多走了二里地，身邊氣溫驟然降低了好幾度，他抬起腳，竟然踏進了一個齊腰的雪窩里。
壞了！自己不會給凍傻了吧？
江淼之前時常聽打獵隊說，人在被寒冷的時候，有時候反而會感到渾身燥熱，甚至想要神志不清地脫衣服。
這和他眼下的情況倒是有些相似。
江淼眼下他卻有些慌了，因為右腳踩在雪窩里有些難以取出，但更慌的還在后面。
他發現正前方，有一雙綠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狼！
待江淼仔細觀察前方那個四蹄著地的身影，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怪物，如牛般的身子里竟然長出個狼一樣頭顱來，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針線拼接而成的怪物一般。
難道我之前吃的詭肉都長這樣？
江淼心中忽然翻江倒海，強忍著干嘔的沖動，緩緩地抬起右腳。
“九叔說過，三陰脈的東西輕易不會來到三陽脈地界，這鬼東西站在那里，只怕是不敢過來。”
江天青是個老練的獵人，他的話自然可信度極高。
但此刻江淼剛剛抬起腳，卻猛然發現對面的怪物忽然齜著牙竄過來，張口帶起一陣腥風。
“九叔你＊＊＊＊！”
江淼大喊一聲，調頭就跑。
好在他如今氣血旺盛，速度極快，頃刻間就將那怪物甩掉一截。
江淼此時忍不住回頭細看，方發現那怪物的右后足似乎有傷，森然的白骨裸露在外面，上面還掛著碎肉，看起來慘不忍睹。
“不是吧！斷了腿還能跑這么快！”
顯然這詭獸在三陰地界受了傷，和之前被驅逐出狼群的黑狼一樣，都是被迫踏入少陽地界。
但不管怎么說，這給了江淼一個絕佳的機會。
呼！
江淼于石頭上長呼一口氣，停頓片刻，然后忽然朝著另一個方向躍出。
急驟的速度與方向的變化讓那怪物連忙跳轉身形，繼續追過來，即便他受傷如此重，但速度卻絲毫不亞于前方的少年。
“嘿嘿，看看你能堅持幾次！”
江淼絲毫不慌，每跑百尺遠，他就忽然一個急轉彎，如此數個回合下來，饒是那怪物鐵打的身子，也漸漸吃不消了。
嗷嗚～
他怪嘯一聲，眼睛里生出了退卻的神色。
但這卻被江淼的余光看在眼里。
“想走？”
江淼伸出爪勾飛至白樺樹上，繞著那樹飛蕩，于半空中拉弓滿月。
咻！
箭矢飛過，準確地命中那黑狼的后腦勺。
中了！
江淼雙眼一亮，見那怪物倒在草叢中，剛要下去查看，卻看見附近簌簌作響。
沒死？
趁他病！要他命！來不及思考，江淼彎弓搭箭，朝那響聲處連射三箭。
咻咻咻！
箭矢刺破黑夜，扎進草里，悶哼的聲音旋即傳來。
不好！有人？糟了糟了。
“哥！哥！”
身影跪在地上，懷里抱著一人，箭矢穿透胸口，汩汩往外冒血，眼看是貫了心脈不能活了。
誰會在林子里？
江淼心中有些擔憂，因為清水村的打獵隊今日進了山的。
他提著弓緩步上前，面前出現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張臉扭曲的厲害，江淼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人是鬼。
直到他沖著自己江淼發出癲狂地吼叫。
“江淼，還我哥哥命來！”
刷！鮮紅色的刀子撲向面門，江淼下意識朝后退去。
對方的年紀似乎和自己一般大，但速度似乎比自己快上不少，那短刀在黑暗中揮舞，竟然帶起道道火焰弧光。
江淼沒見過這種兵器，不留神下小臂被弧光掃中，頃刻間焦糊的味道便傳入鼻中。
劇痛深入骨髓。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淼心中忽然閃出一種念頭，他忽然覺得對方是故意在此地等著自己的。
他目光回望，看向剛剛那人中箭的位置。
“若是我剛剛沒有被黑狼追，調轉方向，那里八成是我路過的地方……”
“這兩個人在埋伏我？”
可眼下容不得自己細想，連連后退下，給自己余留的空間愈發的小。
先將他射倒，再細問不遲！
咻！
江淼故技重施，朝著樹林拋出爪勾，飛蕩起來。
對方的力氣速度都略勝自己，但視力就不行了。
黑夜中，江淼借著慣性拉開距離后，黎九虎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因為他已有些看不清江淼的身影。
就是現在！
彎弓滿月！
咻！
箭矢飛臨，竟刷的一下穿喉而過！
江淼于遠處看得真切，面色為之一變。
死了？
“我分明只想射他的拿短刀的右肩，怎么射中了他的喉嚨？”
江淼對自己的射箭的準頭是很自信的，即便是運動中的獵物，自己也斷然不會射偏分毫。
剛剛忽然刮了一陣詭異的風！
江淼咬了咬牙，然后連忙向前跑了幾十步，猛然發現剛剛那個射中胸口的人，此刻也已氣絕身亡。
“應該是另外幾個部族的人。”
江淼知道，除了清水村，大黑山腳下還有幾個部族，和清水村，屬于互相依存的關系。
“事到如今，后悔也沒有用……”
“這兩人蹲在此地，明顯想害我，也是咎由自取。”
江淼緩慢平息著自己的心緒，這二人身上的東西他是一樣也沒有拿。
好在自己身上也沒有血跡，此地四下無人，當無人發現是自己下的手。
江淼長呼一口氣，目光平靜如水。
旋即向回折返。
便在其歸去的一刻鐘后，這寂寥的林子中忽然走出兩個高大的身影。
深色的皮靴踩在那怪物的頭顱上。
蔟蔟地草叢好像有什么東西成群結隊地爬過。
“我們這么做，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二人的目光宛若黑夜中的毒蛇盯著江淼離去的方向。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