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樸素的外表與常人并無分別，衣衫微濕，頭戴斗笠，手中漁具未曾舍去，宛若一個剛剛垂釣而來的漁翁。
但那望之心悸的感覺，卻讓江淼心中斷定，此人定是金丹之境無疑。
“晚輩江淼，見過前輩！”
適時海面風起，遠處波濤不止，大船起伏。
姬圣通緩步落座，虛手稍按，一股柔和之力便向四方散去，將船身穩固下來。
“吾之金丹大道，為正位癸水之道，自當初證道得位以來，到如今已經一萬八千歲了。”
姬圣通淡笑著望向眼前的青年，幾縷淡若無痕的皺紋自眼角顯現，歲月蹉跎之下，即便金丹之境，如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話音稍頓。
他翻手覆杯，再見時一杯甘泉已然出現在江淼的面前。
“你來自九脈大地，對嗎？”
甘泉入腹，江淼卻皺起眉頭。
“東海，不屬于九脈大地，對嗎？”
“沒錯！”姬圣通摸了摸胡須，這才想起來將頭頂的斗笠放下，真氣鼓蕩，將身上的潮濕蒸騰。
“九脈是九脈，東海是東海！”
“只不過如今卻連為一體，休戚與共了。”
江淼想起之前黎源老祖的話語。
腳下的這顆星辰并不完美，在宇宙中宛若是葫蘆形狀的物體。
如今看來，這葫蘆的兩端，一半便是九脈大地，一半便是東海了。
“許多年前，九脈大地撞上了東海原本的星辰，對嗎？”江淼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若是發生如此災禍，對于東海之上的人來說，當真是毀滅性的打擊。
只是令江淼沒有想到的是，姬圣通卻笑著搖了搖頭。
“時間太過久遠，但根據族中記載，當初欲要毀滅我們的卻并非是九脈大地的主人。”
“相反，那位天人卻是因為我們而不得不滯留在此地，數十萬年前，我們還能聯系到那位存在的意志，只是再后來，他便徹底消失在這個宇宙之中了。”
姬圣通的眼神之中純凈如水，他此刻像是個忠誠的衛道者一般，一點一滴地講述著他知道的往事。
許多年前，東海本是一顆普普通通尚未開化的星辰，因為年代過于久遠，事實上，甚至連碎星云海都沒有金丹境的誕生。
那一日，鴻初道果，也就是后來的九脈大地出現在這片宇宙之中。
緊接著，恐怖的威能也跟隨降臨此間。
那威能碎裂星辰，毀滅空間，無數含靈隕滅。
那道身影為了防止這微不足道的空間因為他而毀滅，因此留在了此地，將天機遮掩。
此時東海星辰已經欲要支離破碎，完全以偉力支撐，為了防止其徹底消散，他便索性用鴻初道果與此連接，形成一顆共生的星辰。
“他，到底是誰？”
耳聞此震撼故事，江淼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道偉岸的身影。
自始至終，自己也未能知曉那人的姓名。
或許，只有自己真的執掌了所有九脈，才能與之一見。
或許那時，九脈大地上的人就能正常的像人一般生活。
自己也能接回娘親了。
帶著希冀的目光，江淼抬起頭，望著姬圣通，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想法。
“不知道，族長可曾見過，象征九脈大地的一些東西。”
江淼所言自然便是獨孤遲留在九脈大地的三道真靈。
只是他也不確定姬圣通知不知道這三道真靈的名字。
“你說的，是九脈大地當中的陽煞、太陰、少陰三道真靈，可對？”
見姬圣通直截了當的宣之于口，江淼忍不住迅速激動地問道。
“前輩知道他們的下落?”
只見姬圣通伸出手指，朝著頭頂的那些明珠指了指。
笑道：“東海之所以未曾并非，便是因為陽煞真靈一直留在東海之中，即便當初那些賊人想要搶奪，奪取的也是老夫偽造的假貨。”
“可笑的是那賊人的祖先復活因此功力大減，不得不奪了自己后人的心臟，恢復他那金丹境的實力。”
哦？
此言一出，倒是令江淼有些意外。
當初那兩個家仆言之鑿鑿，說是獨孤遲奪得了陽煞真靈，想來至死也不知道故事原是如此。
因為獨孤遲不知道陽煞真靈有假，因此強行復活獨孤仇后導致其生命垂危，故而奪取了獨孤遲的心臟。
其間或許也有之前在那懸崖草屋上說的種種緣由，但想來最主要的還是復活未能完全成功這一層。
“那名叫獨孤仇的人實力一般，我倒是未曾將其放在心上，現我用計將幾道真靈全部納于這東海之中。”
“你若是想去，隨時可以去。”
江淼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輕松，不過他仔細觀察眼前姬圣通的眼神，卻發現其眉宇之間好似籠罩了一層陰云。
他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萬里晴空，好似要揪出其中的魑魅魍魎。
身為金丹境，他自然能夠感知到，這如今的東海已經藏龍臥虎。
“大幕已經拉開，這些金丹即便再多上一輩，我姬圣通也并不畏懼，只是他們的背后……”
他心中算計著，長嘆一口氣，最后將目光放在了身邊的姬凈宇身上。
“江淼！這東海中的機緣，可否讓我族姬凈宇與你同去？”
聽到這個近乎請求的聲音，江淼感到十分的意外，按照道理來說，這東海乃是他們的故土，自己才是外人。
如今這番場景，自己倒隱隱居于上位了。
江淼心中明白，姬圣通這要求，不過是要為自己的子孫也謀求一份機緣罷了。
如此，江淼自然答應。
攀談良久，姬圣通將一顆青石遞給江淼。
“等你入海之時，便打開，自然便知曉那些東西的位置。”
“我看事不宜遲，不如你們明日便下海吧！”
語氣似乎有些催促，雖有些奇怪，但江淼也并未追問。
集齊九脈，江淼也希望越快越好。
一日無話，江白英一直在照顧徐蓮子，而江寧婉則似乎有些困，臥在房間里早早地睡了。
夜間明珠燈光有意的收斂，江淼在窗戶邊看見了姬凈宇。
他身負青劍，望向夜空，似是心事重重。
“江兄！”
看見江淼，姬凈宇笑了笑。
江淼見其是看著茫茫大海生出憂愁，只當是為眼下生活而困惱。
便道：“東海雖好，但到底是無垠的海水，飄泊其上，片刻不得歇息。”
“日后，若是有機會，便都搬到九脈大地上去，那里是一大片大陸！”
“不！”
哪知姬凈宇此刻聞言，卻搖了搖頭。
他看向眼前的大海，并無有半分嫌棄之情，目光中柔情似水。
“東海從古至今都不是海！”
“東海，是最大的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