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震驚之后,看上去有些木訥的江寧東便開口。
“你那青石中能有多少魚,若是騙人,可別連累了我們。”
“青石儲存了海魚是會發光了,光芒越盛里面的貨物越多,這青石一絲光芒也沒有,只怕是裝了水吧。”
小船圍攏,其中不乏幾次下海的,些許有些經驗。
青石藏魚,光芒更甚,這是一直都有的現象。
而江淼丟出去的這枚青石,反而比之前還要暗淡許多,因此引來嘲笑。
墨晚桑并沒有因為這些嘰嘰喳喳的議論而露出表情,他將那青石握在手中,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將江淼接到船上。
此時正好樓船調轉方向,從不遠處行駛而過。
很快二人便真的登上了一艘寬大的樓船。
“若是他撒謊,惹惱了他們可怎么辦?”小船上,江思玉有些擔憂地望著兩人的身影。。
“哼!他又不是我們的族人,身份來歷不明,只要那些有本事的人查驗一番,自然怪不到我們頭上。”
“可是江寧婉卻愿意幫她說話。”
“那就把她交出去……”
嘰嘰喳喳,議論紛紛的話語傳到江寧婉的耳朵之中,她此刻又如剛剛一般,蜷縮在角落里,望著從近處遠去的樓船。
江寧東因為哥哥江寧啟的“出色表現”,自然也沾了點光,和他攀談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只是他忽然心中升起一絲空落落的感覺。
不知怎么了,自己的哥哥好像許久沒有說話了。
他回過頭,發現江寧啟一直看著樓船經過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難道……真的是他嗎?”
一襲白衣踏船而上,江寧啟回過神來,竟看見姬凈塵的身影落在了自家小船的甲板上。
“江寧婉、江白英、徐蓮子,請上前來。”
“哥……你快看,那小子果然在說謊!”
江寧東只以為江淼的謊言被拆穿,此人來捉拿相熟之人前去問罪。
江白英不明所以,也以為如此,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語聲接近哀求。
“小兄弟,我家那口子懷有身孕,有什么事情我去便行了,還請你不要為難……”
不少人見此情形,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氣。
只要此事不要連累到自己,便好!
“白英,你別說了,我隨你一起去。”
徐蓮子便是江白英的妻子,她看見丈夫自自己懷孕后憂心忡忡的模樣,心疼不已,他們夫妻二人雖然輩分和年老的江白娥一樣,但其實也不過三十歲左右,但此刻二人的頭發多是斑白,宛若四五十歲一樣。
“蓮子!哎……”
江白英將妻子摟在懷中,而對于就在其身前的江寧婉,卻沒有絲毫怨言。
但突然而來的聲音卻將二人的驚的為之一愣。
他忽然望見眼前的青年一改嚴肅的表情,笑道:“汝之族人捕得大魚,又立得天功,因此族長直接下令,將其族人接到樓船上居住。”
“此是好事,為何如此悲傷?”
什么!
不僅是江白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瞬間,所有的小船氏族都炸開了鍋。
在以往,即便是捕的魚再多,也只有靠著打魚換來的木板逐漸擴充小船,從沒有直接一步登天,搬到樓船上去住的例子。
那些樓船,全部是姬家這等大族的私產,這就好比直接把自己家分出來一部分送出去一般。
究竟是何等功勞,值得如此?
“大人,我們都是江氏族人,為何只帶他們三個。”前不久舉報指出江淼腳上胎記的那個族人此刻臉上的神情由幸災樂禍變為濃濃的不甘。
“江兄弟說他族人只有三個。”姬凈塵說道,語氣比剛剛明顯冷淡了不少。
江氏族人臉上皆是蒙塵一般,如喪考妣。
直到此刻,江寧啟終于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那個捕鯨魚的家伙,恐怕就是他!
哎……
一聲嘆息,夾雜著無窮的悔恨,最后只能化作艷羨的目光,目視喜悅的三人登上神秘的樓船。
而這艘蓋著白布的小船,再一次沉淪在數不清的小船之中。
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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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船上,江淼盤膝靜坐,他此刻戴著面具,透過窗戶望向夜空,忽然發現幾道朦朧的軌跡。
“這面具,除了捕捉海魚的軌跡,似乎還有別的作用……”
沉思間,姬凈塵已經將江寧婉和江白英一家三口接了過來。
許是驚喜過度,徐蓮子有些不適,江淼便讓江白英帶著妻子先下去休息。
海底的一切江淼皆已和盤托出,因此姬凈塵此刻態度十分恭敬,舉手投足宛若對待貴客一般。
“江兄!按你的要求已將你的族人接過來,日后他們便在此居住,衣食住行與我姬族無異。”
“多謝!”江淼點了點頭。
“江兄對我姬族有大恩,何以言謝!”姬凈塵如今回想起來海底的種種,心中還有后怕。
若不是那驚天一箭,只怕……
“江兄今日只管休息,明日我再帶你去見老祖!”
姬凈塵說的老祖便是姬家唯一的金丹境,姬圣通。
對于這個人,江淼心中也同樣好奇。
那座大陣困鎖九脈大地也困鎖東海,究竟是何種手段,能讓此方天地,存在一個金丹境修士?
面前一縷白煙將江淼的思緒拉回。
此時姬凈塵已經離去,面前燒了一壺清水,江寧婉將杯盞擺好,雙手提著沉重的水壺時胳膊都有些顫抖。
從見到自己的開始到現在,這個女孩都對自己保持著十足的信任。
難道……她就不怕自己是壞人?
“你不是……壞人……”
幾滴水汽落在地上,江寧婉用手蘸著水寫下娟秀的字跡,令得江淼雙眸一縮。
“婉兒……能看見,每個人的心。”
江寧婉雙手將杯子小心翼翼地推到江淼的面前。
她抬起頭,那雙眸子太過普通,沒有絲毫特殊之處。
只是此刻對視之時,忽有一絲強烈的眩暈感從腦海襲來。
她很奇怪,除了那一晚,她再也沒有對江寧遠的死而感到悲傷。
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江淼的身上。
而江淼自己也同樣感受到了一種混若天成的親近之感。
只是這一次,女孩沒有再動。
江淼眼睜睜地看地上的水汽猶如鬼魅一般變化了字跡,蠕動扭曲,好似有了靈動的生命一般。
“你……就是……婉兒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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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江淼從房中走出,幾位姬家的俊杰已經等候多時。
除了姬凈塵,還有那日自己相救的姬凈宇。
“請隨我來。”
江淼跟著這些少年沿著樓梯向上,視野逐漸開闊,最終步入頂端的袖珍樓閣之內。
此地空間不大,一張木桌旁擺放著三把椅子。
除了姬凈宇和江淼,其余少年皆在身后安然跪坐。
鐘聲不知從何處響起,少年們面露肅穆,望著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從下方緩緩登梯而上。
“天地變化萬萬載,今日終有客西來。”
“老朽姬圣通,今日總算見得天人衣缽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