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葉醒來的時候,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鼻腔好像被粘稠的液體堵塞,強烈的憋悶感迫使其不得不張嘴喘息,銹跡斑斑的銅鐵壁上似乎有一個小孔,江上葉貪婪的將嘴巴湊過去,呼吸新鮮的空氣。
事實上,在趙庭真出現的那一刻,他就被強大的氣勢震暈了。
他醒的時候并沒有受什么傷,只不過在路上尋找小叔叔的途中遇見了一絕色佳人,徹夜交談后,不料被其再度迷暈。
醒來后便出現在了這里。
濃烈的藥香味撲鼻,騰騰的火焰自下方升起,火光提供些許照明。
江上葉推測自己應該在一個巨大的容器之內。
他從上方的透氣孔向外看,能看見七八個身影坐于四方,像是參禪悟道一般,面露虔誠。
其間男女參半,奇怪的是他們多是精神萎靡,唯有中間的兩男一女神采奕奕,江上葉認得那名叫風憐花的女子。
瞬間眸子之中生出一團烈火!
這就是那個害自己的壞女人!
“爾等皆我心腹弟子,大華宗創立至今,凡五百余年,為師修道也已八百余年,如今總算有一樁天大機緣。”
“憐花,此次你居功至偉!”身為大華宗的宗主,八百歲的風齊天仍然是青春樣貌。
按照常理而言,筑基期是活不到八百歲了。
但風齊天不是人,身為石樹一族,他雖然修行比人類緩慢,化形也十分艱難,但擁有著常人難以享用的壽數。
風憐花嬌艷欲滴,粉面紅唇,此刻正望著正中央熊熊燃燒的爐鼎,面色呆滯,聽見師尊的話語,方娉婷一笑,扭過頭去:
“這都是師尊平日調教有方,天佑我大華宗,天佑我石樹族罷了。”
“原以為蠻荒之地上的人族血脈已屬上品,沒想到在這上品之中還有珍奇貨色,若是找到其全族,將其祭煉,定能提煉出上乘的族裔血丹。”
“師妹所言有理,我看不如問出這小子的族裔下落,我等一道捉來,給師尊享用。”
在風齊天右手,一個黃毛遮眼的乖張青年此刻歪過身子,眸間滿是陰冷的目光,不時地向風憐花的胸口掃去。
他是大華宗的大師兄,名叫宋永年,并非石樹一族,但卻不知為何,深受風齊天喜愛,其地位隱隱還在風憐花之上。
“不可……”風齊天罕見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鄭重。
“這小子體內血脈如此精純,不說其上古出現過何等恐怖大能,但是千百年內想必也有金丹老祖問世,我此刻尚未證道金丹,若是貿然行動,只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再說這族裔血丹等駭人聽聞的東西,不好大張旗鼓煉制,還是不要引人側目為好。”
石樹一族壽命長,但也要能夠茍得住。
風齊天一直秉承著這個道理,因此他在碎星云海中一向左右逢源,結交各路勢力,并且從不樹立強敵。
而且,他的大弟子宋永年更是云族之人。
“永年,此次尋得此處風水寶地,多虧你以云族旁支的身份從中斡旋,等為師證道金丹之后,便將憐花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
風憐花呼吸微微一窒,她偷偷望向前方的師兄目光,似乎眼神之中有些害怕。
她欲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多謝師尊好意!”宋永年瞇起了一雙眼,嘴角看向風憐花止不住的淫笑。
“對了!”風憐花被這目光看得臉頰滾燙,心中不適,便想著說些什么,岔開眾人的注意力。
“這個人之前和我說,他有個十分小叔叔,似乎十分厲害。”
哦?
風齊天聞言呼吸慢了半拍,沉下臉來有些猶豫。
卻是一旁的宋永年聞言面色為之一冷:“這小子不過十幾歲,滿打滿算他叔叔也不過幾十歲罷了,能有什么實力?”
“小孩子沒見過世面,看到拿著斧頭砍樹的就當是仙人罷了。”
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落入風齊天的眼中,成就金丹的渴望最后還是壓倒了其心中幾百年的謹慎。
“且將其煉化,白日內我便有五成把握證道金丹,到時候便是那人來我也不怕了!”
騰!
火焰翻飛,之前似乎因為江上葉下方的藥液有隔熱作用,他還未曾感受到灼熱,此刻伴隨著真氣催動,四周的空氣瞬間仿佛被抽空,嚇得其手舞足蹈的就要朝頂上攀爬,可剛剛觸碰那爐壁,滾燙的灼燒感就令其退了回去。
“啊呸呸呸!”江上葉蜷縮在角落,哀嚎不已,神色一片絕望。
“沒想到我江上葉此生不曾為江氏一族開一枝散一葉,就要隕落了嗎?”
倒血!
淬丹!
幾名弟子圍上來,他們皆是筑基實力,雖然氣息虛浮,但仍舊催動真氣操控著滿滿當當的血缸聚集在正中央的鼎爐之上。
風齊天眼中閃出精光,他望著那濃稠的血漿暫時將火苗壓低,仿佛下一刻……
嗯?
誰!
風齊天背后忽然生出粗壯的藤蔓,向前方抓去,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他雖是感受到了那凌冽的殺意,但卻不知何時自己的幾位弟子都已遭人毒手。
這其中也包括那剛剛筑基的王炎,他并未感覺到疼痛,只是覺得自己的脖子好些錯位了,便伸手去摸,卻在半空中接到了自己掉下的頭顱。
啪嗒!
啪嗒!
啪嗒!
幾人直挺挺的倒下,率先出現的秦火不由分說的一腳將爐子踢翻,江淼旋即落下,伸手將昏死的江上葉從藥汁中撈了出來。
“強敵!”
風齊天站起身,眼神格外的凝重,但他活了八百歲,還是能看出眼前青年的實際修為應該和自己伯仲之間。
“道友,今日之事只怕是誤會,這少年你且帶走,我們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但即便如此,風齊天還是說了軟話。
機緣被毀固然可恨,但若是拼的兩敗俱傷便更劃不來了。
“你是風齊天?”江淼將江上葉好好拾掇了一番,在確定其沒有生命之憂后,向其投去了一個清冷的目光。
“正是!”風齊天不卑不亢地言道,轉而又指向宋永年。
“不瞞你說,我的大弟子宋永年也是云族旁支,不知云族在下可曾聽過?”
云族,這個遍布九霄的大家族,其底蘊聽之令人生畏。
一個即將證道金丹的石樹族人。
一個永昌仙族的血脈族人。
任何一個正常修仙者見之都會三思而后行。
“好吧!”
江淼似是嘀咕了一句話。
風齊天在聽到這話后,身軀也從緊張變為放松,他見江淼抱起江上葉,似乎要離開的樣子。
“道友高抬貴手,風某感激涕零,日后若是有機會,希望吾等能夠再次坐而論道!”
“誰說我要高抬貴手?”
江淼將江上葉放到一個石頭邊,囑托秦火好生看管。
旋即折返回來,一股磅礴的氣勢瞬間將洞府填滿。
在風齊天震驚的目光之中,一股令其心神搖晃的純粹火焰自江淼背后化作鳳凰騰空而出,幾乎將自己釋放出去的真氣焚燒殆盡。
這是什么!
只見面前的青年手握三團對于自己仿佛天譴般的火焰,此刻忽然笑了起來。
“剛剛打起來不方便!”
“現在……你可以說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