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
- 1453:哥薩克重建羅馬
- 星回暮夜
- 2381字
- 2025-04-09 08:00:00
瑪莎揉著眼睛走出谷倉,看到外面鼓囊囊的糧袋堆成小山。
安德烈在卸最后一車糧袋時,聽見身后瑪莎親切的呼喚。
“小安德廖沙。”蒼老的女聲親昵地叫著兒子的昵稱。
她再次撫過兒子臉上的新疤:“在外面吃苦了。”
雖然說被愛的滋味不錯,但安德烈總覺得有些局促。
瑪莎的手很粗糙,掌心覆著一層厚厚的繭,指節因常年勞作而微微變形,觸感溫熱而干燥。
安德烈繃緊了肩膀。
真正的安德烈是那個停留在十六歲的農奴少年,早已死在管家的鞭撻下。
現在的他,幾乎是占據這具身體的異鄉人。每當瑪莎用這種充滿憐愛的眼神看他,用那種柔軟到近乎心疼的語調喊他“小安德廖沙”,他總下意識地想逃避。
“瞧瞧你,瘦了這么多……”瑪莎嘆息著,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安德烈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是屬于母親的氣息,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貪戀這種溫度。
鐵匠庫茲涅佐夫伸手戳破麻袋,面粉噴在他臉上,嗆得他直咳嗽。
隨后他用手指沾了點面粉,放進嘴里。隨即他驚嘆道:“從沒嘗過這么精細的面粉,這種高檔的麥粉都是給領主吃的,咱們窮苦人恐怕一輩子也吃不上吧。”
娜塔莎抓起面粉往天上拋,像條撒歡的小狗在面粉堆里打滾,任由面粉將渾身裹成“雪人”摸樣,新來的立陶宛孩子們有樣學樣,面粉落滿木匠剛刨好的房梁。
瑪莎連夜支起數口鐵鍋烹煮食物。
面包房里發酵的面團膨脹時發出咕嘟聲。第一爐面包出爐時,新烤的面包被拋向天空。孩子們紛紛上前爭搶,大人們喝著馬奶酒看著孩子們笑,新生活的畫卷向他們敞開。
茹若妮舀熱湯時數著新人:“立陶宛的制革匠,波蘭的燒炭工,還有個會寫希臘文的建筑師。”
流亡的拜占庭樂師敲打鐵鍋,波蘭逃奴們用木勺伴奏,樂師用家鄉的曲調唱著歌:
誰見過失戀的少年,
獨坐在第聶伯河畔,
玫瑰花瓣飄落指尖,
淚水模糊了地平線。
誰見過失戀的少年,
鎧甲破碎心亦淪陷,
拜占庭的星辰已熄滅,
唯有夜鶯啼血在林間。
葉蓮娜觸景生情,裹著紫披風在音樂聲中起舞。波蘭婦人也被氣氛感染,甩開圍裙跳起舞。
娜塔莎帶著孩子們用面團捏出千奇百怪的野獸,互相追逐打鬧,比誰的野獸更厲害。
第二天,普洛特尼科夫指著西坡:“我會在那里搭出三十間木屋供你們居住。”瓦爾加卻提出:“能不能建個我們家鄉樣式的維京長屋。”
老木匠自信地說:“你圖紙畫出來,我們肯定幫你建好。”
木匠的自信來自那個新來的拜占庭建筑師,不管什么樣的房屋結構,全都難不倒他,總能用手頭有的材料,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
而建新屋時,安德烈總會來幫忙,木槌頭“咚”地砸進榫眼,震得安德烈掌心發麻。
普洛特尼科夫的手掌覆在安德烈手背上,拇指壓住槌柄凹痕:“握這里,虎口就不會被震的很痛。”
這個木工技巧,老木匠已經教了安德烈很多遍,但他總是不厭其煩的說。
然后老木匠松開手,由著安德烈獨自敲擊橫梁。
拜占庭建筑師在遠處喊人幫忙抬東西。
“誒,來了。”安德烈站起來應了聲,將木槌還給老木匠。
老木匠卻把槌子塞進安德烈懷里:“該讓它記住你的手印了,以后這個家依靠你了,我也再沒什么東西能教你了。”
安德烈鄭重地將小木槌別在后腰。
“謝謝您,父親。”安德烈與老木匠擁抱。
瓦蘭吉衛隊的人數是最大的硬傷,所以他們會留在河谷地為哥薩克們進行軍事訓練,直到他們掌握來了軍事技能。安德烈答應了葉蓮娜,會帶領訓練好的新瓦蘭吉衛隊,參與君士坦丁堡的圍城戰。
而能航行的艦船,也一直在建造過程中。
而新來的立陶宛制革匠會用鞣皮技術處理鹿筋弓弦,做出來的弓弦繃得很緊,射出來的箭,勁又大又準。最絕的是波蘭來的燒炭工,他把魚油渣和樺樹皮灰混成膠水,補好了漏風的糧倉。
葉蓮娜站在西邊山丘的瞭望塔上,紫色披風被風吹得筆直,她在觀察這個河谷的地形。
河谷像只缺口的陶碗,一條河流沿東邊的山丘兩側改道,只在河谷中心澆灌出一片肥沃的土地。
南北沿河,西面靠山,山東邊開闊土地后的南方一支河流改道向南,是一大片人跡罕至的針葉林。而南邊的那一片針葉林最寬的地方只能讓兩人并行;而東面是懸崖瀑布,沒人能從這里上來;西邊山丘斜坡鋪滿碎白石難以行走。
雙層橡木墻沿著碗沿生長。外層木樁削成狼牙狀,縫隙里塞著浸過魚油的干草;內墻用鐵匠鋪的廢渣混合黏土,暴雨過后長滿帶刺的藤蔓。普洛特尼科夫在墻縫插滿斷箭,都是訓練時射壞的箭矢,箭頭還抹著獵物的膽汁。
南邊的針葉林里藏著會咬人的陷坑。蓋著假泥土,坑底插著淬毒的木刺。瓦蘭吉老兵布約恩帶人在樹杈綁繩索,拉動機關能釋放三百斤重的滾木。
數座原木塔樓如同巨人手指,牢牢守護住河谷。一號瞭望塔位于西北山丘上,全天煮著瀝青,黑煙作為傳遞信息的烽火。
二號瞭望塔位于北方河橋通路前,這里建了一座寬闊的木橋,連接北方的廣袤的荒原。
這座木橋由普洛特尼科夫親手搭建,他熟悉這座橋的每一根承重,在得知波蘭人即將到來后,他時常盯著這座木橋發呆。
鐵匠鋪的熔爐晝夜吞吐著礦石。
拿到繳獲的火繩槍后,流亡的拜占庭鐵匠一直在研究火繩槍的制作方法,鐵匠庫茲涅佐夫最近一直潛心和能手研究這種新式武器。
制箭師把工坊建在懸崖背風面,箭桿用云杉木,箭頭沾著從大湖找到的毒藻。
地窖的入口藏在東面瀑布后的天然山洞里。存糧分三處:西坡埋著凍肉,用石灰畫著十字架;東崖掛著風干魚,涂了狼糞防鳥啄。
黎明時分,巡邏小隊便已分列四方。他們每人腰間掛著一個號角,遇到敵襲會及時吹響,通知同伴做好準備。
午飯后輪到婦女操練投石索,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投擲,便能給敵人巨大的殺傷。
而瓦蘭吉衛隊,正帶著精挑細選的青壯漢子操練盾陣,這樣的陣型守御路口時是非常強大的。
而安德烈把馬匹都集中起來,湊齊了嫻熟馬術的五十人,用韃靼人送的,與貿易來的馬匹組成了騎兵隊,每日在北方的草原訓練沖擊戰術。
河谷的指揮部建在中央最大的屋子里。那里的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的作戰地圖,上面用三種顏色標記:紅色是陷阱,黑色是補給點,藍色是撤退路線。
西邊一號瞭望塔的號角被吹響時,安德烈嘴里的面包還沒咽下去。他便第一個沖上圍墻,看見北門山丘下的荒原中浮動著密密麻麻的火把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