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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憲

趙玉新作《媒介場中基于欲望主體的文學存在方式動態研究》即將面世,囑我為她的新作寫幾句話,我欣然同意。我始終認為,一個青年學者的第一本學術著作的刊行,其重要性非同一般,它是一個學者學術生涯的新起點,也代表了知識界對其研究的認可。

趙玉的這本專著討論的是當代文學所面臨的全新問題,就像這本書書名中的三個關鍵詞所標示的那樣——“媒介場”“欲望主體”和“文學存在方式”。在今天的文學研究和文化研究中,這三個概念或許我們都不陌生。但是,把這三個概念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復雜的研究系統,乃是作者的用心所在,它反映了作者力圖解答當代文學困境的學術雄心。

其實,文學的當代困境早已不是什么新鮮話題。從黑格爾的藝術終結論,到米勒的文學終結論,再到鮑德里亞的藝術消亡論,不一而足。趙玉的可貴之處是尋找一個解決這一困境的方法,她在深入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有效的研究路徑。首先是對當代媒介場的考察,當代電子媒介已經極大地改變了文學的版圖,囿于傳統的印刷文化的文學已被徹底改觀。新媒介的出現顛覆了文學的生產、傳播和接受方式,印刷文明已被數字文明所取代。所以,媒介場成為今日文學生存方式的新語境,其特征之一就是多媒體共生。其次,在這樣的語境中,文學的主體,無論是作者還是讀者或是批評家,他們的行為方式和認知方式,也迥異于傳統印刷文明時代的文學主體,作者給了一個頗具時代特征的說法——“欲望主體”。在一個多媒體、跨媒體或全媒體的時代,主體需求的多樣性已不再是烏托邦,而是直接的現實。所以,媒體場成了主體欲望實現的場地,欲望主體依賴于媒體場,媒體場滋生出欲望主體。這既是當代文學最直觀的場景,也是當代文學所面臨的難題。更進一步,作者分別從創作主體、閱讀主體和批評主體三個不同的角度,分別解析了他們是如何介入文學實踐的,并給出了一系列有說服力的答案。

在我看來,趙玉新著的一個突出特色在于其研究理念的創新。她著力重構文學與媒介的復雜關系,獨辟蹊徑地把焦點對準多媒介場域中的文學,這可以避免基于單一媒體解釋的方法論缺憾。無數文學發展的新趨勢提醒我們,當代文學不再拘泥于任何一種媒介,而是處在多媒體、跨媒體和全媒體的復雜情境中。正是在這樣的復雜系統中,文學的主體性改變了,文學的創作形態變化了,閱讀和批評的狀態也隨之改變了。這本書提醒我們,不充分考慮媒體場的復雜性,我們對當代文學的判斷必然會失之偏頗。更值得關注的是,這本書努力避免技術決定論的弊端,對媒介場的分析不是單純的技術考量,而是注重技術與主體性的交互關系。這種交互關系呈現為某種辯證的狀態:技術在改變主體,影響主體的感知和思維方式;同時,主體也在改變技術,技術所重構的主體反過來助推或改變技術。這也許就是當代文學的真實境況。

就我對當代網絡文學和電子文獻的了解來說,趙玉的判斷顯然是發人深省的。中國流行的網絡文學,以往人們認為其不過是印刷文明紙質文本文學的網絡版,但今天看來,網絡文學遠不是印刷文明時代的紙質文本文學所能比擬的。此外,西方人所說的“電子文學”(electronic literature)更是激進,完全改變了傳統以紙質文本為載體的文學形態,將各種新技術融入其中,以至于從傳統的文學觀來看,根本算不上是文學了。這使我想起了美國波普藝術領軍人物卡普羅的一句名言:波普藝術就是要“創造不像藝術的藝術”。在同樣的意義上,也可以說“電子文學”就是不像文學的文學。

如果從文學漫長的歷史演進史來看,今天新媒體對文學的挑戰也許根本算不上什么,因為文學從來就沒有亙古不變的存在方式,它始終處在不斷的嬗變之中,有時變化微小,有時變化巨大。而今天顯然是一個文學巨變的時代。

另一方面,媒介的演進與文學存在方式變化,并不是一個單純的技術問題,媒介在不斷地重塑文學的主體性。王國維說“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或許我們有理由接著說:“凡一代文學有一代之特異的文學主體。”這大概是趙玉這本新著希望我們注意到的文學史的問題意識。

是為序。

2017年6月于南京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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