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周田抬手打斷，“先別想那些。

記住，我們的任務是誘敵，不是送死。” 他看向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城頭的火把次第亮起，“都去休息吧，養足精神。

明日過后，才是硬仗?！?

寅時三刻，柳巷堡北門悄然打開。

周田騎著踏雪走在最前，身后跟著十個精挑細選的弟兄，每人的馬鞍上都掛著一面破破爛爛的狼頭旗。

張猛扶著門框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周大哥，小心箭頭。”

周田點頭，踏雪的馬蹄踩過清晨的露水，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回望柳巷堡，晨光中，楊繁花抱著女兒站在城頭，小女孩揮舞著一塊紅布，像朵在風中搖曳的小花開在灰撲撲的城墻上。

祁連山隘口的風帶著雪粒，打在臉上像刀割。

周田抬手遮住眼睛，看見遠處的山坳里閃過幾點綠光 …… 那是北蠻斥候的狼眼。

“弟兄們，聽我號令?！?他壓低聲音，“等會兒跑的時候，要顯得慌不擇路。

王二，你故意摔下馬，把干糧袋扯開?！?

“堡主，俺的屁股可金貴著呢！” 王二苦著臉，卻還是握緊了韁繩。

周田笑了，忽然策馬狂奔，踏雪的四蹄揚起塵土，身后弟兄們緊隨其后，故意弄出巨大的聲響。

“有趙人！” 北蠻斥候的呼喝聲從山上傳來，周田聽見弓弦嗡鳴，一支箭矢擦著他耳際飛過，尾羽上的狼毛在風中亂顫。

“快撤！” 他大喊著，調轉馬頭向左側山澗跑去，王二適時發出一聲 “慘叫”，墜下馬時故意踢翻了馬鞍上的糧袋，粟米撒了一路。

周田眼角余光瞥見北蠻斥候從樹后現身，其中一人撿起地上的粟米，放在嘴里嚼了嚼，隨即揮手示意同伴跟上。

“他們上鉤了?！?他低聲道，伸手摸向懷里的鎏金牌令，指尖觸到冰冷的銀鷹紋路，忽然想起蘇瑤在戰場上轉頭時的笑容。

一行人狂奔三十里，直到看見祁連山隘口的巨石，周田才勒住韁繩。

弟兄們翻身下馬，個個汗透重衫，王二揉著摔疼的屁股嘟囔：“堡主，俺這一摔，怕是半個月下不了馬?！?

周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打完這仗，給你找個最好的大夫?！?他望向隘口深處，陰影中忽然傳來馬蹄聲，三長兩短，正是蘇家的暗號。

“蘇小姐？” 他試探著開口。

黑暗中走出一匹黑馬，馬背上的人影披著北蠻的狼皮披風，直到走近，周田才看見蘇瑤的銀鷹翎羽在晨光中閃爍。

“周堡主好大的膽子。” 她摘下面罩，嘴角帶著三分贊許，“竟敢孤身犯險?！?

周田注意到她左肩上的繃帶滲著血，聲音忽然放柔：“蘇小姐受傷了？”

蘇瑤低頭看了眼傷口，淡笑道：“小傷。

西羌的毒箭，不過我早有防備?！?她伸手遞過一個羊皮袋，“里面是北蠻狼首部的布防圖。

他們今晚要在青羊嶺東麓扎營，你帶著弟兄們去‘送’點‘禮物’。”

周田接過羊皮袋，觸到她指尖的溫度，心中微動：“蘇小姐的計劃是？”

蘇瑤轉頭望向隘口外的草原。

“子時三刻，我會率鐵騎從西南殺出。

你只需在東麓放把火，打亂他們的陣型?！?

她忽然伸手，指尖掠過周田眉間的塵土，“記住，火起后立刻撤退，別戀戰。”

子時，青羊嶺東麓的北蠻營地像片燃燒的紅葉，篝火映得狼頭旗上的圖騰猙獰可怖。

周田趴在山頂，望著營地中央的糧草堆，轉頭對王二比了個手勢。

王二會意，掏出火折子點燃手中的草束，那草束浸過蘇家的硫磺粉，火苗瞬間竄起三尺高。

“扔！” 周田低喝。

五枚火油彈帶著尖嘯劃破夜空，砸在糧草堆上，頓時騰起巨大的火球。

北蠻士兵的驚呼聲中，周田看見阿古達從帳中沖出，狼首盔下的眼睛泛著紅光。

“是柳巷堡的人！” 阿古達怒吼著，“給我追！”

周田轉身就跑，踏雪的四蹄在碎石路上濺出火星。

他聽見身后北蠻騎兵的馬蹄聲如雷，卻在拐過一道山梁時，忽然勒住韁繩 ……

蘇瑤的鐵騎如黑色潮水般從西南殺出，銀鷹大旗在月光下展開，像一把插入北蠻心臟的利刃。

“殺！” 蘇瑤的長槍挑落一名北蠻將領的頭盔，周田看見她披風上的血跡已干，凝成暗褐色的紋路，像極了柳巷堡城墻上的磚縫。

阿古達的戰馬人立而起，他望著突然出現的蘇家鐵騎，瞳孔驟縮：“你…… 你早就設好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