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蚩尤之眸**

即墨城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秦襄在燃燒的街巷間狂奔，背后傳來星砂摩擦的刺耳聲響——三名黑冰臺殺手正踩著屋頂窮追不舍，他們手中的青銅弩機已經充能完畢，箭簇上跳動著熒惑星特有的暗紅光芒。

“嗖！“

一支箭矢擦著秦襄耳畔飛過，釘入前方酒肆的招牌。腐朽的木匾轟然墜落，逼得他一個急轉撞進旁邊染坊。五顏六色的染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妖魔的眼瞳，秦襄剛躲到最大的靛藍缸后，就聽見箭矢穿透布匹的悶響。

“安國君，“為首的殺手聲音帶著星砂共振的雜音，“白起大人托我們帶句話——“

秦襄突然踹翻染缸。濃稠的藍漿潑灑而出，在空中被斷星劍劃過的軌跡點燃，化作一道火墻暫時阻擋追兵。他趁機撞開后窗，落入一條堆滿魚簍的小巷。

“......他說您母親死前一直在笑。“殺手的聲音穿透火焰傳來。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捅進秦襄腦海。他明明已經用記憶換取了斷星劍，此刻卻突然浮現出零碎片段——鄭妃染血的唇角上揚，將匕首刺入他眉心時確實在笑......為什么？

“砰！“

失神間，秦襄迎面撞上一個柔軟的身軀。對方“哎喲“一聲跌坐在地，竟是個背著藥簍的少女。她腰間別著把短鋤，額間點著奇怪的朱砂紋——不是尋常花鈿，而是一只閉合的眼睛圖案。

“不要命啦？“少女揉著屁股跳起來，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只有一條胳膊......“

三名殺手破墻而出。少女反應奇快，藥簍一揚，漫天藥草在空氣中爆出五彩煙霧。秦襄突然被拽住腰帶，少女的力氣大得驚人，拖著他鉆進一道狗洞大小的暗門。

“噓——“她捂住秦襄的嘴。暗門外傳來殺手憤怒的咆哮，接著是肉體被利刃穿透的悶響——他們顯然在屠殺無辜路人泄憤。

逼仄的暗道彌漫著魚腥和草藥混合的古怪氣味。借著墻壁苔蘚的微光，秦襄看清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粗布衣裳打著補丁，手腕腳踝卻戴著精致的青銅環，上面刻著細密的星紋。

“我叫阿眸。“少女壓低聲音，“你是那個被星槎追殺的人對不對？少昊大人呢？“

秦襄一怔：“你認識少昊？“

“當然啦！“阿眸的眼眶突然紅了，“我每天給他送血靈芝......等等，你的劍！“她突然抓住斷星劍柄，“這是徐夫人的......“

暗道突然劇烈搖晃，土塊簌簌落下。阿眸臉色大變：“他們在拆房子！快跟我來！“

她在迷宮般的暗道里靈活穿梭，秦襄勉強跟上。轉過七個彎后，阿眸推開一塊偽裝的石壁，熱浪混雜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眼前竟是個隱蔽的小碼頭，岸邊系著條怪模怪樣的船：船身覆滿魚鱗般的青銅甲片，桅桿上掛著鮫人皮制成的風帆。

“我的'眨眼號'！“阿眸驕傲地拍拍船幫，“全東海最快的......“

“嗖！“一支星砂箭穿透她的右肩。阿眸慘叫一聲跌入船艙，秦襄反手一劍斬落第二支箭。碼頭入口處，殺手的輪廓在煙塵中顯現——他們竟然找到了暗道！

“開船！“秦襄跳上甲板，斷星劍劃過纜繩。阿眸咬牙拔出肩頭箭矢，鮮血滴在船舵的凹槽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鮫人帆無風自鼓，鱗甲船如同活物般竄了出去。

殺手們沖上碼頭，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小船消失在濃霧中。秦襄剛松口氣，就聽見阿眸虛弱的聲音：“他們......在我血里下了星砂......“

少女的傷口滲出銀藍色液體，與秦襄斷臂處的晶痂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她額間的眼睛紋正在緩緩睜開！

“你是......“秦襄突然明白過來，“鮫人？“

阿眸痛苦地蜷縮起來：“混、混血......“她的指甲變長變硬，在甲板上抓出深深的溝壑，“快打暈我......不然我會......“

海面突然隆起。一條足有桅桿粗的觸手破水而出，重重拍在船尾。秦襄抱住阿眸滾向船舷，只見漆黑的海水中浮現出巨大的陰影——那是條長著人臉的巨型章魚，它的每只吸盤上都鑲嵌著一顆眼珠！

“星......星砂污染了海怪......“阿眸的聲音開始變異，帶著詭異的回聲，“白起......用兵主星......“

章魚的觸手纏住船身，鱗甲被勒得咯吱作響。秦襄揮劍斬斷一條觸手，斷肢卻化作星砂重新凝聚。人臉章魚張開巨口，露出滿嘴青銅利齒，吐出的竟然是白起的聲音：

“安國君，看看這丫頭的真面目吧！“

阿眸突然劇烈抽搐。她的皮膚浮現出鱗片紋路，額間第三只眼完全睜開——那是一只純黑的豎瞳，與蚩尤星槎艦首的雕像一模一樣！

“我......“阿眸的嗓音變得低沉沙啞，“我是......“

章魚的攻擊突然停止。它所有眼珠同時轉向東方，那里正有一道赤紅光柱沖天而起——沛縣方向！趁著怪物分神，秦襄一劍刺入它眉心的人臉。章魚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化作星砂消散在海浪中。

“撐住！“秦襄搖晃著阿眸，少女的變異卻在加速。她的雙腿已經融合成魚尾狀，手指間生出蹼膜。

“沒用的......“阿眸的第三只眼流下黑淚，“我是蚩尤之眸的容器......白起用我監視東海......“她突然抓住秦襄的衣領，“但少昊大人......給了我自由意志......快去找......“

她的喉嚨里突然傳出白起的冷笑：“找到軒轅劍了是嗎？“

阿眸的表情變得猙獰，第三只眼射出黑光。秦襄本能地偏頭，黑光擦過耳廓，在船舷燒出個碗口大的洞。

“殺了我......“阿眸自己的聲音掙扎著擠出喉嚨，“用斷星劍......刺我的眼睛......“

秦襄握劍的手微微發抖。阿眸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舍不得？那就一起死吧！“她的魚尾猛地拍打甲板，整條船劇烈傾斜。在落水的剎那，秦襄看到她的第三只眼完全變成了星砂漩渦——

那是兵主星碎片的共鳴！

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秦襄掙扎著浮出水面，只見“眨眼號“正在不遠處打轉，阿眸站在船頭，第三只眼完全變成了暗紅色。她張開嘴，發出的卻是劉邦的聲音：

“安國君，沛縣見。“

船身突然爆炸。沖擊波將秦襄掀出數十丈，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海底有青光閃爍——那是一柄插在珊瑚叢中的青銅劍，劍柄的紋路與少昊血池顯示的軒轅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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