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尸體旁寫下殺人者太虛劍宗陸寒舟,就能保證這爺孫倆不受赤蛟幫的報復嗎?”
陸寒舟和慕容芷一人一騎走在路上,明顯輕松了不少。
陸寒舟身體還是虛弱,從腰腹處綁在馬身上,才能安穩的在馬上趕路。
“那老漢是個聰明的,不會浪費我的劍穗。我玄松師叔可是真的在那城內道觀修行。”
慕容芷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一男一女兩騎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到了九華山下。
九華山麓的暮色剛染透松尖,青石巷尾便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進小鎮,便感覺氣氛不對,一路聽來,原來是一個新興起的鐵刀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弄得百姓苦不堪言。
慕容芷背著陸寒舟轉過街角,就見三五個短衣漢子正圍著個賣山菇的老婦,手中鋼刀正劈向她擔子里的竹籃。山菇滾落滿地,老婦的哀求混著血沫:“這是給孫兒換藥的錢......”
“鐵刀會的規矩懂不懂?”為首漢子的九環刀磕在老婦額角,銅環碰撞聲蓋過她的嗚咽,“進山采藥得交三成'護山費',你這籃子值五十文,給老子留二十!”
他靴底碾過顆完整的山菇,絳紅色汁液滲進青石板,像極了二十年前沅江渡口的血。
周圍的百姓遠遠的躲開,敢怒不敢言。
陸寒舟在慕容芷肩頭輕輕按了按,她立時察覺這些人腰間的斷刀墜飾——不再是那赤蛟幫的骷髏紋,而是簇新的“鐵刀會”徽記,刀刃交叉如絞索。
“看來我們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聽到陸寒舟的話,慕容芷的紅綾在她掌心繃成直線,不等漢子的刀第二次落下,已如靈蛇般卷住他手腕。
“咔嚓”一聲脆響,漢子的手腕扭曲成詭異角度。
慕容芷甩袖抖出透骨釘,精準釘住另外兩人的肩井穴:“護山費?我看是刮骨刀。”
她說話時,陸寒舟已借力落地,太虛劍氣在指尖凝成冰晶,掃過余下嘍啰的足踝,瞬間凍住三尺內的石板。
“你、你是哪路的——”漢子話未說完,便見慕容芷紅綾纏住他大環刀,猛地一扯一旋,十八枚銅環竟被生生扯落,如暴雨般砸在巷口石磨上。
陸寒舟趁機欺身,劍柄重重磕在對方腰眼:“去問問你們舵主,九華山的規矩,可是容得下強搶民女?”
見對方點子扎手,這三五漢子便要直接連滾帶爬的離開這是非之地。
老婦趁機爬向竹籃,慕容芷這才看清她鬢角插著朵枯萎的山茶花——正是苗疆五毒教的“引露花”。
她心中一動,紅綾卻不停歇,將五個漢子捆成粽子吊在槐樹上。
陸寒舟蹲下身,指尖撫過老婦掌心的老繭:“老人家,鐵刀會總舵何在?”
“這...”
見老婦不敢多言,陸寒舟便安慰道:“從今往后,鐵刀會便不復存在了。”
老婦思索了片刻,想來是被這鐵刀會欺負的狠了,想著搏一搏。
“后山鷹嘴崖......”老婦顫抖著指向云霧繚繞的山巒,“他們占了廢棄的采石場,凡不交護山費的,都被抓去鑿石頭......”
話未說完,巷尾突然沖出十數人,為首者手持開山大斧,斧刃上還沾著新血。
“小賊敢動我鐵刀會的人!”斧風未至,腥氣先至,慕容芷嗅出刀刃上的尸毒,紅綾立即卷住陸寒舟向后急退。
陸寒舟趁機甩出三枚冰棱,直擊對方下盤:“慕容姑娘,你護著百姓退到茶棚,我倒要看看這斧頭幫的斤兩。”
斧幫漢子揮斧劈落,將青石板砍出尺深裂縫。
陸寒舟太虛劍氣游走于松針之間,也不用自家招式,而是借九華山風勢化作“松濤十九式”,每道劍氣都卷著冰晶,在暮色中如流螢紛飛。
慕容芷安頓好老婦,紅綾已化作漫天紅雨,纏向敵人手腕,專破剛猛招式。
“好個女娃!”舵主見手下紛紛被紅綾纏住,斧頭一橫竟斬向自己人手腕,借血霧掩護撲向慕容芷。
陸寒舟眼尖,劍氣驟然變向,冰棱直刺其肩井穴:“傷自己人立威?算什么好漢!”
冰晶入體,舵主半邊身子頓時麻木,斧頭”當啷”落地。
只三五招,這舵主幾人便身首異處。
“走!去總舵!”慕容芷紅綾一卷,將舵主拎在半空。
陸寒舟掃視被救百姓,見他們紛紛從衣襟里摸出染血的山貨憑證,心中一痛——這些分明是鐵刀會強征的“生死狀”,按了手印便終生為奴。
鷹嘴崖下的采石場飄著腐臭味,二十余間石屋用粗鐵鏈相連,檐角掛著風干的山民首級。
陸寒舟踏碎鐵門時,內里正在分贓的嘍啰們驚覺,火把照見他臂上閃爍的冰晶,竟以為是九華劍神降世。
“狗賊們,從今日后,再無鐵刀會!”慕容芷紅綾甩動,將舵主砸向堆成小山的山貨,震得松香四溢。
陸寒舟劍氣縱橫,所過之處鐵鏈寸斷,被囚禁的山民們發出震天歡呼。
總舵主從內堂沖出,手中握著柄三尖兩刃刀,刀身刻滿咒文——竟是用活人血祭的邪兵。
“找死!”總舵主刀劈日月,刀風帶起陣陣腥霧。
慕容芷早有防備,紅綾甩出三枚透骨釘,專打對方要穴。
陸寒舟則施展開“孤帆遠影”,身形飄逸如詩,劍氣如影隨形,每一擊都在刀身上留下冰晶裂痕。
三十回合后,總舵主刀勢漸亂,忽見慕容芷紅綾纏上他脖頸,以巧勁震碎其心脈。
石屋內燭火忽明忽暗,陸寒舟踢開供桌上的人骨祭品,見墻縫里塞著本染血的賬本,每頁都記著鐵刀會歷年強搶的民脂民膏。
慕容芷則發現角落堆著數十具尸體,衣飾皆為普通山民,有的手中還攥著未及送出的藥草。
“寒舟,看這個。”她舉起從尸體身上搜出的玉佩,正是老婦孫兒佩戴的平安扣。
陸寒舟點頭,劍氣化作細針,將賬本上的名字逐一刻在石壁——這些,都是鐵刀會的罪狀。
黎明前最暗的時候,采石場的火光映紅了九華山。
被解救的山民們圍著篝火哭泣,慕容芷將鐵刀會囤積的糧食分發給眾人,紅綾在火光中格外鮮艷,像極了盛開在血腥里的紅蓮。
陸寒舟倚著石磨擦劍,見晨光穿透霧靄,照在慕容芷發間的山茶花上,忽然想起她說過的話:“江湖恩怨,總要有個了斷。”
離開時,老婦追出半里路,往慕容芷手中塞了朵新鮮的引露花。
花莖上的露水落在陸寒舟臂上,竟讓冰晶紋路淡了幾分。
二人望著漸漸在晨光中清晰的九華山,只覺山風里的血腥氣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松針的清冽——就像這江湖,總有人用鮮血洗凈陰霾,讓正氣如松,萬古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