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私自出兵多大罪？

五原郡地處并州北部，連接著大漠與陰山，本地農業算不上多發達，但卻有著相對廉價的戰馬等畜牧業產品。

因此，常有商人依靠從這里進口牛羊等畜牧業產品，并像此地高價販賣絲綢，瓷器等中原地區的產品。

雖說這一路的確也有得賺，但商隊也因此容易被山賊盯上，特別是依靠陰山一線，可以躲藏的山頭不少。五原郡的守軍雖然對縣城周圍尚能控制，但基本沒有實力攻山，也沒能力處處布防，商人也要自己雇人保護商品不被打劫。

不過，這次馮家山賊似乎干了票大的，即便百人護衛的商隊，也沒能擋住他們。

馬縣長當然會重視此事，畢竟那可是數十萬錢的財貨，這要是能搶回來，自己多少得分一部分。

但另一方面來說，如果山賊拒山而守，以騎兵見長的并州兵想要攻上去確實不算容易，損失不會小，還未必能攻下來。

即便面對數十萬錢的貨物，要是死個上百人，也完全算不上賺。

山賊作為能與少數民族共同威脅五原郡治安的大患，也正因為有著大山作為后方，搶劫商隊作為創收手段，即便在縣城附近屢次被呂布帶兵擊敗，卻又總能東山再起。

不過，呂布大概算了一下，因為商人損失巨大，在被搶后第一時間派人到縣城報案，這事到現在也才不過半天時間。

如果是輕騎的話，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回山里了，但如果是拉著貨物就另當別論了。

“我料想如果他們帶著貨物回山，現在這個時間應該還沒回到山里，縣長沒讓你們立刻出兵，去攔截可能正在帶著貨物回山的盜賊嗎？”

“去堵路？別說笑了，呂隊率，這九原縣一共才三百來號常備軍，馮家盜匪能戰者上千，戰馬數百，分兵堵路只會被各個擊破，我們還不至于那么要錢不要命。”

要錢不要命……

確實，馮家山賊是五原郡周邊最大的幾伙山賊之一，部眾千余人，即便是貪財之人，一般也不敢賭上性命和這些亡命徒拼一架。

不過——

想他呂布，現在正是急需用錢之時，為了能在短時間內湊夠縣長要求的五千錢，這生意也未必就不能接。

這么想著，他立刻向家跑去，牽上戰馬，便往魏續等戰友家里跑去。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此時夜已經深了，呂布則帶著魏續，侯成，宋憲，成廉等二十人帶著從營地里搜刮出的五十多匹馬，一起摸到了一座山坡上。

“奉先，你真要在這等貨物，他們能來嗎？”

“等到四更還不來，咱就撤，如果等來了，咱就發了！”

“但愿如此……”

時間緊迫，呂布也是一邊思考著，一邊制定著策略，直到現在，他心里對這事也沒譜。

呂布深知歷史上的那位呂布，因為短視而失敗，而他則相反，做事喜歡深思熟慮，想好后果后才行動。

今天這樣的事，顯然并非他所擅長的，但這也許是他能逆天改命的唯一機會，所以在制定好計劃之前，他就已經在聚集部眾了。

雖然在一般的大頭兵看來，攔住馮家盜匪并不現實，但呂布卻并不普通。

僅是隊率的他，可以說是五原郡最卷的軍官，沒有之一。他屬于績效工資制，基礎工資只是當隊率的那點錢，根本攢不下來，所以就必須靠在戰場上破敵，殺敵，每一個敵人的尸體，對呂布來說都是一份收入。

因此，他遠比一般軍官更在意軍事操練，以及對周邊地形的探查，甚至看一眼附近山賊的戰馬，衣著，就知道他們是那一伙的，會往哪里逃，抄哪條小路可以堵在他們前面從而多拿人頭。

而抓住今天這個機會的前提，就是呂布對周邊地形的理解，以及對馮家山賊的了解。

呂布是軍官中的卷王，而馮家山賊則是在九原縣周邊活躍的山賊，在之前的兩年間，他們自然交手了多次。

呂布知道，馮家山賊雖然有上千能戰之士，但戰馬沒那么多，而劫掠的成功率在于速度，最需要的就是騎兵，因此一般只能出動兩三百騎兵進行劫掠，加上兵員裝備，素質均不如官軍。雖說縣長不可能把城里的正規軍分散出去讓敵人各個擊破，但對方也一定會盡可能的隱匿行蹤，免得主力被官軍發現，直接被逮個正著。

因此，呂布十分確信他們會繞一些平時不好走的小路，比如呂布現在帶著將士埋伏的道路，是一個狹窄的山谷，這山谷是通往馮家盜匪根據地的一條捷徑，因為是穿山而過的谷道，不必走平原上顯眼的大路。

山谷外平時有不少雜草，以至于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知道這里有路，要不是之前一次追著馮家山賊的殘兵追到這里，呂布想必也不會知道這條密道。

因為是狹窄的谷道，只要事先埋伏在兩側的山坡，之后等運送貨物的士兵經過時，發動突襲，即便人數劣勢，但敵方的馬車占據了大部分的谷道，勢必讓敵人以一條一字長蛇陣，首尾不能兼顧。

然而，直到現在，呂布才覺得自己的計劃實在過于大膽，而且有很多沒考慮到的地方，說實話，他現在已經想回去了。

一個原因是，呂布突然這么拉人，雖然他小隊里有三十人，但因為是突然拉人，并不是每個人都是空閑的，到頭來只來了二十個，而對手則有兩三百人。即便對自己的武勇有一定的信心，但這無疑也是冒險之舉。

而另一個更關鍵的原因是，作為隊率的呂布，本質上并沒有獨立領兵作戰的權力，只有度遼將軍，縣長之類的人，才有這種權力。作為軍官的他，只有戰爭時對手下的指揮權，而沒有權力主動發起一場戰爭。

也多虧了呂布平時對自己手下不錯，以至于找到的二十個人都二話不說跟了自己，但實際上，他們不跟自己，而是去縣長那告狀，從法律上來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即便跟了自己，如果他們回去缺胳膊少腿，或者干脆死在了這里，難道自己就不會被追責嗎？

想必會的，哪怕真的打贏了這一戰，但我方哪怕死一個人，都可能是無法交代的后果。呂布再怎么勇猛，也不能保證身后這些人都跟自己一樣。

他們雖然都是善戰之輩，但攻打多自己十五倍的敵人卻不允許自己傷亡一人，難度也太高了。

更何況，為了壯自己聲勢，呂布還讓宋憲和侯成把兵營里的馬都拉了過來，這都是自己擅自用的，一旦丟了，不光要賠，也少不了各種懲罰。

光是想想，呂布覺得自己之前真是一時腦袋發熱。在此現在回去，還能當沒發生過。

還是別搞了，就算最后沒能去盧植手下學習，也比在這里直接因為擅自行動被縣長定罪好得多。

“兄弟們，我們——”

“來了，來了！”呂布剛想說撤退的事，而成廉壓低聲音的吼聲，卻打斷了呂布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