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殺子之仇豈能就這么算了？

縣丞這官位看起來雖然小，但實際上想要獲得也一點也不容易，特別是對于呂布這種沒有背景，純靠軍功晉升的草根。

實際上，九原縣本身戶數不多，這里的縣長和縣丞俸祿都是二百石，讓呂布當九原縣長在職務上沒什么問題，而縣丞本身是副縣長，在沒有縣長的情況下，副縣長當然要全權履職。

不過因為漢朝有三互法，縣級以上的正長官是不能由本地人出任的，但現在五原縣的防務確實離不開呂布，所以就讓呂布掛了個縣丞去履行縣長的職務。

老實說，這晉升對呂布來說，并不算多高。他率千人大破鮮卑，斬首和連，也不過得了個縣丞的官職。雖說這次出兵，太守閻弼也分了杯羹，但綜合來看，這和連的首級也有點太便宜了點。

不過沒辦法，畢竟沒有背景，人家世家子弟立下功勞，朝廷有人替自己跟皇帝吹牛，小功都能吹成大的。而呂布這種沒有背景的，光是能在沒人替自己吹牛的情況下，被皇帝注意到，給個官職當，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而如果呂布能在秋收戰爭中再建立些功勛的話，說不定這縣丞不久后，就能升個縣長或是縣令。

話雖如此，已然立下大功的呂布，也不打算繼續搶董卓的風頭，反正就如董卓所說的，檀石槐主攻的方向是雁門，自己只需要準備好后續的支援，等待檀石槐帶兵與董卓開戰就是了。

等鮮卑的主力被董卓擊退時，呂布大可以趁機包抄其后路，再敗鮮卑一陣，賺個軍功，如果運氣好的話，升官就有著落了。

但實際情況是——呂布錯了。

熹平五年（176年），九月，秋收時節，檀石槐并沒有選擇進攻之前鮮卑屢屢成功進犯的雁門郡，而是以五萬大軍直撲九原縣而來。

呂布一開始看到附近出現大股鮮卑部眾，還以為對方只是路過，直到對方進駐到五十里，呂布才意識到不對。

他一邊親自出兵試圖牽制檀石槐大軍，一邊要求太守閻弼將附近的百姓和一部分已經收獲的糧食盡數運進城內。

而在檀石槐眼里，呂布牽制自己時，其軍中的呂字大旗是那么顯眼。

“呂布，殺了我兒子。

這次，我誓要報此喪子之仇！”

檀石槐出兵也頗有章法，即便呂布多次挑釁，但他卻讓大軍不要輕舉妄動，而是徐徐推進，沒有讓呂布的機動部隊占到任何便宜。

呂布的拖延，只持續了一天一夜，隨后，檀石槐兵臨城下，呂布也沒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但好在收獲了一些糧食，百姓大都及時撤走，傳令兵也已經前去向董卓求援，報告了今年鮮卑的主攻方向在五原的軍情。

在城墻上，呂布看著擺開陣勢的鮮卑大軍，若有所思。

“我不過是殺了他一個兒子，至于意氣用事率大軍打我嗎？”

城中守軍如今是縣兵五百，郡兵五百，一共一千人，而城外則是五萬人。

即便對自己的武藝和軍略都很有自信，但呂布也不會傻到用這個兵力和檀石槐硬碰硬。

但話說回來，五原郡的存糧確實不多，去年這里已經被鮮卑攻克過，是靠著州里其他地區的賑濟才度過了今年，而今年的秋收才剛剛開始，搶運入城內的物資十分有限。

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城內的糧食就會耗盡，呂布等人也會被困死。

如今，呂布能做的，就是相信董卓會帶兵來救自己了。

不過看著一望無際的敵軍，呂布感覺檀石槐似乎是賭上了家底，傾巢而出，如此大規模的部隊，董卓若想救援，也需要調集兵力。

在第一個月內指望董卓能派兵來救自己，感覺不太現實。

那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在第二個月分出勝負，如果不能解圍，自己即便投降鮮卑，因為殺子之仇，檀石槐也不會留自己一命。

大概在這種時候，呂布多少能夠理解當初馬虞為什么會臨陣脫逃。

但呂布終究不會選擇逃走，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止步于此，他要不斷解決眼前的困難，在這大漢的官僚體系中盡可能的爬到更高處。

……

實際上，檀石槐會選擇攻打呂布所在的五原郡，也不止是為和連復仇。

當然，他心里肯定是恨透了呂布。無論和連是否真的貪財好色，昏庸無能，但他都是檀石槐欽定的繼承人，也是按照繼承人的待遇培養長大的。

和連的死，直接的損失固然有，但也能說讓鮮卑的國力元氣大傷，但其卻給鮮卑留下了很多無形的打擊。即，和連死了，誰來接檀石槐的班？

只有廖哥那，即檀石槐的長子。

這當然不是檀石槐的首選，如果廖哥那真的合適，檀石槐早就立他了。

按檀石槐的原計劃，自己會通過聯姻，至少讓生下來的繼承人取得三部鮮卑中至少一個部族的支持，這樣才能讓世襲制度有一個好的開始，但廖哥那只是檀石槐統一鮮卑前的小部族內部的孩子。

自己死后，廖哥那是否能獲得鮮卑部眾的支持？以現在的廖哥那來說結論恐怕是不能。

檀石槐今年三十九歲，但在惡劣環境中長大的他，從小積累了不少傷病，如今那些小毛病也開始越來越嚴重，他感覺到自己所剩的時間不會很多。

他必須讓廖哥那盡快獲得威望，成為能鎮得住鮮卑三部的繼承者，如果靠血統不行，那就只能靠軍功了。

因此，當檀石槐得知和連被呂布所殺時，他想到，這個呂布勇猛非凡，但如今兵力并不算多。如果能讓廖哥那破城，親自把殺死他弟弟的呂布殺死，那么借此事就能讓廖哥那完成初步的聲望積累。

至于雁門郡，確實那里是鮮卑原計劃打算進攻的地點，但檀石槐也不傻，他基本算到了那是董卓的誘餌，真若攻過去，損失大概率會超過所得。只不過鮮卑并不是檀石槐的一言堂，底下一群人吵著要去搶雁門，檀石槐也不好阻止，便想著趁此機會讓他們吃個虧，也借此機會長個教訓，使他們以后也知道聽話一些。

只是呂布殺和連的事，也正好給了檀石槐一個復仇的借口，從而力排眾議，優先進攻五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