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我捧起冷水不斷拍打自己的臉,抬頭看著鏡中那個雙眼通紅、面容扭曲的男人。“江少宇,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質問鏡中的自己,“六年了,你還沒學會放下嗎?“
當我回到包廂時,大家似乎都刻意避開了剛才的話題,氣氛重新熱鬧了起來,張浩站在桌子上唱歌,其他人跟著起哄。
我沉默著坐下,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卻心中的痛苦。
“少宇,慢點喝...”陳明擔憂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關切。
“沒事,今天高興。”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仰頭,又干掉了一杯龍舌蘭。酒精開始在身體里發揮作用,整個世界變得模糊而柔軟,那些痛苦似乎也在這一片朦朧中減輕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我醉眼朦朧地抬起頭,恍惚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極了林盈盈!我的心跳陡然加速,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可定睛仔細一看,不過是一個穿著相似藍裙子的服務員罷了。
“你還好嗎?”陳明一臉擔憂地遞給我一杯水,輕聲說道,“你喝太多了。”
我無力地搖搖頭,伸手推開那杯水:“我去...透透氣。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酒吧后門的小巷,夜晚的涼風撲面而來,稍微吹散了些酒意。我靠著墻,顫抖著點燃一支煙,看著那煙霧在黑暗中裊裊上升,思緒也隨之飄蕩。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吊帶裙的年輕女孩。她化著濃妝,即便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仍能看出她姣好的五官。
“給。”我把打火機遞了過去。
“謝謝。”她熟練地點燃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一個人喝悶酒?”
“同學聚會。”我簡短地回答,聲音里透著無盡的落寞。
“我也是被朋友拉來的,結果她跟剛認識的男人跑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滿是苦澀,“我叫劉慧琴。”
“江少宇。”我輕聲回應道。
我們靜靜地抽著煙,誰也沒有再說話。夜風有些涼,她不自覺地抱著手臂,微微發起抖來。
“要回去繼續喝嗎?”我打破沉默,問道。
她輕輕地點點頭:“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
回到酒吧,我的同學們已經玩得忘乎所以。張浩站在桌子上,扯著嗓子唱歌,其他人則在一旁為他鼓掌,場面熱鬧非凡。我和劉慧琴找了個角落默默地坐下。
“你看起來心情不好。”她一邊給我倒酒,一邊關切地說道,“分手了?”
“差不多吧。”我苦笑著,笑容里滿是無奈與悲傷,“六年前分的手,昨天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沒放下。”
“時間并不能治愈一切,對吧?”她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憂郁,仿佛藏著無盡的傷痛,“我上周剛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手,他居然劈腿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就像兩個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受傷靈魂,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毫無保留地向對方傾訴著失戀的痛苦。酒精漸漸模糊了我們的理智,可心中的痛苦卻越發清晰地刺痛著我們。
“你知道嗎?”我舌頭都大了,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我昨天差點就...就求她跟我私奔了...”
劉慧琴突然湊近我,她身上的香水味混合著酒氣撲面而來,她的眼神里透著一絲急切:“為什么沒開口?”
“因為她...她已經訂婚了...”我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那個男人...比我優秀一百倍...不對,是一千倍,一萬倍…”
“傻瓜。”她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手指冰涼,“不是所有女人都看錢的,你也不要太難過,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
在酒精和悲傷的雙重作用下,我鬼使神差地做了一個后來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舉動——我居然吻了她。
她沒有推開我。這個吻帶著咸澀的淚水味道,我不知道那淚水究竟是我的,還是她的,亦或是我們共同的悲傷。
……
刺眼的陽光再次無情地把我喚醒。這一次,我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一般,仿佛有無數根針在腦袋里肆意亂刺。更糟糕的是,我驚恐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懷里還蜷縮著一個熟睡的女人——劉慧琴。
我像觸電般驚恐地坐起來,這個突然的動作驚醒了她。
“早...”她睡眼惺忪地打了個招呼,臉上居然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我們...昨晚...”我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別擔心,”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語氣平靜地說道,“什么都沒發生。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只是好心收留你。”
我這才注意到我們都穿著完整的衣服,除了外套之外什么都沒脫。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一陣深深的羞愧。
“對不起,我昨晚太失態了...”我滿臉愧疚地說道。
“沒關系,”她坐起來,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反正我也需要有人陪我度過這個難熬的周末。”
我看了看表,已經是周日上午十點。床頭柜上放著一張照片,是劉慧琴和一個陽光大男孩的合影,兩人笑得那么開心,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們的笑容里。
“那是他?”我指著照片,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微微點了點頭,眼眶突然紅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們本來下個月就要訂婚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遞給她一張紙巾,我幫她收拾了昨晚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和包包。在整理過程中,一張醫院的就診單從她錢包里滑了出來。我無意中瞥見上面的診斷結果:妊娠6周。
“你...”我震驚地看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迅速搶回那張紙,臉上的表情復雜極了,有羞愧,有憤怒,還有無盡的悲傷:“是他的。但是他知道我懷孕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分手!后面我發現他居然跟我最好的閨蜜好上了。”
我只感覺一陣眩暈,昨晚的酒勁似乎還沒完全過去,又或許是這個消息太過沉重。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就這樣突然向我展示了她生命中最深的傷痕。
“我該走了。”我尷尬地說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嗯。”她輕輕地點點頭,突然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聽我嘮叨。其實...你是個好人。”
走出那棟公寓樓,陽光強烈得刺得我睜不開眼。手機里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陳明和王磊的。我給他們回了條信息:“抱歉,昨晚先走了,一切安好。”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我突然想起劉慧琴昨晚說的話:“生活總要繼續,不是嗎?”
是啊,生活總要繼續。無論是林盈盈,還是劉慧琴,我們都必須背負著自己的故事繼續前行。昨晚的迷失,或許只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個短暫插曲。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地鐵站。周日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陽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某個瞬間,我仿佛看到林盈盈站在馬路對面沖我微笑,但一眨眼,那幻影就消失了。
……
手機又響了,是公司總監發來的消息:“周一上午十點,客戶要見你,方案必須完美!”
現實生活毫不留情地把我拉回軌道。我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襯衫,加快了腳步。無論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