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夕陽西斜,紅透了半邊天,隱有飛鳥自天際劃過云霞。
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在經歷了半日的綿綿細雨后,整片天地都被清洗得澄凈、舒爽。
空氣清新,微風怡人,適合出行。
秦鳴拒絕了三名核心弟子一同用餐的邀請,乘上馬車,前往周府蹭飯。
到了周府,周曦景還未下值,他被管家請到廳堂等候。
當霞光收斂、天色烏青時,周曦景才匆匆來到廳堂,邀請他上榻閑敘。
“呼~”
屏退下人后,周曦景不顧形象仰倒在軟榻上,吐著氣道:
“這幾日好生忙碌,不過總算忙有所得。”
說罷,周曦景手撐著坐起,笑吟吟地望著秦鳴:“秦兄,有個好消息。”
秦鳴身子微微前傾,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哦?什么好消息?”
周曦景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遮掩不住內心的喜悅,頗為開心地道:
“我將徐家罪證交了上去,朝廷下旨將徐家抄家流放,還給你我記了一功。”
“我?”秦鳴有些意外,“我有何功?”
周曦景笑道:“我在上奏時提到,真儀縣武館主秦鳴協助查找徐家罪證,還將預謀逃跑的罪民徐沐風擊斃。”
“上面回文說,將賜一塊‘青木武館’的匾額,以示嘉獎。”
“你可不要小瞧了這塊匾額,雖不值錢,卻表明了朝廷的態度。”
“有了朝廷的公開支持,從此以后,別說蒼家,就算是天龍武院想要針對你,也得掂量掂量。”
秦鳴笑著抱拳:“多謝周兄。”
周曦景滿不在意地擺擺手:“是我該謝你,此番若沒有你的幫助,我也無法立下功勞。”
“偷偷給你透露一下,我升任蘇淮城鎮武司總旗官之事,大抵是穩了。”
說到這,周曦景嘴角咧開,止不住地笑著。
如此年輕便能擔任總旗官,可謂前途無量。
即便一年后脫離了家族支持,他亦能平步青云,作出一番成就。
“那就提前恭喜周兄了!”秦鳴笑著起身,抱了抱拳,道:“總旗!”
“哎喲喲~”周曦景笑著起身,同樣抱拳,“秦館主,也祝你武館昌隆,成就一方霸主。”
“對了,徐家那些產業抄沒之后,便要轉賣給民間商人。”
“上面委任我全權督辦此事,我想由你來繼承這些產業。別的人,我不放心。”
秦鳴頷首道:“善!”
兩人便討論了一番,如何暗箱操作將徐家產業低價轉入秦鳴手中。
雖然徐家的青樓、賭坊、戲院等都是下九流場所,可兩人都希望能夠依律經營。
誰也不想再出個徐沐風來,將百姓殘害得苦不堪言。
此間事了,周曦景問起秦鳴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秦鳴坦率道:“我想請教武學之道,武威是何意?真元與內力境的區別?如何練出鐵骨?”
周曦景略微沉吟,片刻后回道:“我認為,你現在的問題不是練出武威、真元和鐵骨。”
“而是太急躁,太貪心。”
“呃……我說話可能有些直接了。”
秦鳴擺擺手,毫不在意地道:“我們之間無需彎彎繞繞,周兄但說無妨。”
他知道,周曦景出身世家大族。
而世家的武學都是傳承百年、千年的。
歷經數代人的鉆研、實踐,其后人自小接受熏陶,對武道的理解往往遠超小門小戶的武者。
有周曦景這樣的高手為他解惑,他高興還來不及。
“好,那我就直說了。”
周曦景接著道:“我自五歲練武,家師便反復教導,武學乃是水磨穿石的功夫,切不可心急氣躁、貪多冒進,否則難以寸進,還容易走火入魔。”
“我觀秦兄不僅修煉自家的拳法內功,還雜修了天龍武學、徐家武學……”
“可常人精力有限,同時修煉武技、內功、鍛體法已力不能及。”
“更別說在此基礎上,博覽各家武學了。”
“所謂樣樣通樣樣松,秦兄,你這路子不對。”
秦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確實,尋常武者都是從武技、內功、鍛體中擇一方向專精。
而他三門齊修。
常人只修一家武學,而他來者不拒。
所學如此龐雜,一般人別說有所成就,不走火入魔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他有武館加成助力,自不可以常理度之。
周曦景接著勸道:
“青木功和土蘊功皆脫胎于五行門,兩者不相上下,我勸秦兄選一門精深,另一門可直接放棄。”
“畢竟五行門先人都無法做到五行齊修,你同時修煉青木功和土蘊功,又有何意義?”
“還有武技。秦家拳必然是你家先祖在青木功的基礎上創出的配套外功。”
“我建議你只修青木功和秦家拳,以你的天賦,勤練三十年,必成一城霸主。”
“那翔龍劍法、鶴行三變還是放棄吧,貪多嚼不爛!”
“至于鍛體法,也無需花費過多氣血和精力,練出銅皮即可。”
“銅皮與鐵骨只差了一個境界,可所需精血、精力差了十倍不止。”
“那蒼磊天賦不錯,野心極大,選擇了一門武技、一門內功、一門鍛體法齊修。”
“可他自幼練武,打熬了五十余年才練至武形、真元、鐵骨中期。”
“你武技、內功、鍛體同修,又學了三家武學,怕不是要一百年才能超過他?”
秦鳴聽后笑而不語,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道:“我想感受一下武威、真元和鐵骨境的威力,還請周兄指教。”
周曦景當即答應,與他來到練武場。
兩側的兵器架上擺放著十八般武器,周曦景讓秦鳴挑一件,自己則赤手空拳。
“我將實力壓制在武威、真元初期,你若是扛不住便大聲呼喊,我怕傷了你。”
秦鳴握著把劍沖了上去:“傷了再說!”
一招游龍出海使出,周曦景輕易避開,鼓蕩真元一掌劈去。
秦鳴察覺到這掌氣勢渾厚,勢不可擋,連忙施展鶴形一變向側方大步奔離。
周曦景微微訝然,依然使出江河印月。
與先前兩次不同的是,他的手掌不僅幻化成了“月盤”,還隱隱帶著股陰寒的氣息。
秦鳴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這不是真實的寒冷,而是自掌法中透露出的威勢影響。
就如先前對陣庚金虎時,其一聲蘊含虎威的虎嘯便能令人渾身散發寒意,當場愣神。
秦鳴咬住舌尖,強行令自己清醒過來,并勉力驅散心中寒意,使出百川歸墟。
這招借力打力的拳法并未破掉江河印月的威能,但勉強卸掉三分力道。
秦鳴鼓動土蘊內力,又將外皮覆蓋流光黑金,硬挨了這一掌。
隨即使出無極終意,出手無招,揮出契合武道精髓的一拳。
拳法自然,這隨意一拳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打在了周曦景下肋,他輕咳一聲,眼中驚訝之色更甚。
“等等!”
周曦景突然伸手叫停。
“你須臾間使出了翔龍劍、鶴形三變、秦家拳,又用土蘊功和鍛體法硬擋下我一掌?”
“最后還用了極其隨意但精妙的一拳打中了我!”
“看樣子,你同時修煉這幾門武學,還都練得不錯?”
周曦景表情凝重,目光在秦鳴身上掃了又掃。
“你……真能同時修煉武技、內功、鍛體法和各家武學??!”
秦鳴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再多就不行了。”
“……”周曦景沉默良久,輕嘆一聲。
“忘了我方才說的話吧。”
“我承認,是我草率了。”
“那套理論不適用于天才。”
“你……還是想練多少練多少吧。”
“我現在很好奇,按你這種練法,究竟能成長到什么地步。”
周曦景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望著秦鳴:
“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武威、真元和鐵骨如何練嗎?”
“來來來,我們進屋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