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劍冢東側的松林中,李清玄靜立在陰影處。寒髓鏡碎片貼在胸口,散發著絲絲涼意,改變著他的容貌和氣息。此刻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玄氣平平的外門弟子。
松枝輕響,一道白色身影飄然而至。洛清霜依舊一襲白衣,面若冰霜,唯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準備好了嗎?“她聲音極低,幾乎融入了夜風。
李清玄點點頭,摸了摸胸前的寒髓鏡:“這東西能維持多久?“
“三個時辰,足夠你通過初試。“洛清霜遞過一塊玉牌,“這是參賽憑證,登記的名字是'李寒',玄冰峰外門弟子。記住,初試時不要表現得太突出,但也不能太差。“
李清玄接過玉牌,觸手冰涼:“多謝。“
“不必謝我。“洛清霜轉身望向劍冢方向,“我只是履行對蘇師叔的承諾。另外...“她頓了頓,“若試煉中情況有變,我會盡力相助,但若事不可為,我會優先保全玄冰峰。“
“明白。“
兩人一前一后向劍冢走去。隨著接近,越來越多的參賽弟子出現在視野中。七劍試煉是玄天劍宗三十年一度的盛事,能夠繼承劍意的人將成為宗門核心培養對象,因此吸引了各峰各脈的精英。
劍冢入口處,十余名執事正在核對參賽者身份。隊伍緩慢前行,氣氛凝重而緊張。
“姓名,所屬。“輪到李清玄時,負責登記的執事頭也不抬地問道。
“李寒,玄冰峰外門。“李清玄壓低聲音回答。
執事檢查了一下玉牌,揮手放行。李清玄暗自松了口氣,跟隨人群進入劍冢。
與昨日的陰森不同,今日的劍冢被無數明珠照亮,恍如白晝。中央祭壇周圍已經搭建了觀禮臺,各峰長老依次入座。莫云山高居主位,面色陰沉地掃視著場中弟子。
“那就是宗主?“李清玄小聲問身旁的洛清霜。
洛清霜微不可察地搖頭:“宗主閉關未出,由莫長老代為主持。“
參賽弟子按照指示在祭壇周圍站定,約有百余人。李清玄注意到,其中有五人站得格外近,彼此眼神交流頻繁——想必就是司徒家安插的人手。
“七劍試煉,現在開始!“莫云山起身宣布,聲音如雷貫耳,“第一關,測劍緣!“
他大手一揮,祭壇周圍的七把石劍同時亮起微弱的光芒。每把劍的顏色各不相同,有的赤紅如焰,有的湛藍似水,有的翠綠如茵...而最中央那把與玄極劍形狀相似的石劍,則泛著星河般的銀藍光芒。
“參賽者依次上前,將手放在任意一把石劍上。若有緣者,石劍自會回應。“莫云山解釋道,“通過者進入下一關。“
測試從左側開始。第一個上前的是一名烈火峰弟子,他將手放在赤紅石劍上,劍身微微發熱,但無更多反應。
“無緣,下一個!“
一連二十余人,只有三人引發了石劍的微弱反應,得以晉級。輪到司徒家安插的弟子時,其中兩人成功讓翠綠和土黃石劍亮起,引起一陣小聲議論。
“李寒,上前測試!“執事喊道。
李清玄深吸一口氣,走向祭壇。他本想選擇最不起眼的一把石劍,只求勉強過關。但就在他猶豫時,胸口的寒髓鏡突然一顫,玄極劍在儲物袋中劇烈震動起來!
不受控制地,他的腳步轉向了中央那把星河石劍。這個反常舉動立刻引起了莫云山的注意,銳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來。
“這小子干什么?中央石劍三百年來從未有人能引動...“
“不自量力!“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李清玄騎虎難下,只得將手放在星河石劍上。
剎那間,一股浩瀚的劍意從石劍涌入體內!李清玄眼前一黑,意識被拉入一個奇異的空間。無邊黑暗中,一個白衣人背對他而立,手中長劍劃出玄妙的軌跡——正是天劍老人傳授的星河劍意,但更加完美,更加深邃!
“此為星河劍意第一重,'星輝初現'。“白衣人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晰傳入李清玄耳中,“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外界,祭壇上已經炸開了鍋。當李清玄的手觸碰到石劍的瞬間,整把劍爆發出耀眼的星光,將整個劍冢照得如同白晝!更驚人的是,石劍表面的裂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這不可能!“莫云山猛地站起,臉色劇變,“三百年來無人能引動星河石劍,這小子...“
洛清霜也震驚地瞪大眼睛,但很快反應過來,悄然向祭壇靠近。
星光漸漸收斂,李清玄的意識回歸身體。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星河劍意的理解已經提升了一個層次,仿佛有人直接將奧義灌入他腦中。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莫云山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你是何人?師承哪一脈?“
李清玄心頭一緊,寒髓鏡的偽裝還在,但若莫云山仔細探查,很可能會露餡。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玄極劍突然不受控制地從儲物袋中飛出,懸浮在他頭頂,劍身綻放出與石劍同源的星光!
“玄極劍!“莫云山失聲驚呼,“你是李清玄!“
全場嘩然!參賽弟子們紛紛后退,如避蛇蝎。司徒家的五人則迅速拔劍,將李清玄團團圍住。
“叛宗弟子,盜取宗門至寶,罪該萬死!“莫云山厲聲喝道,“給我拿下!“
五名司徒家弟子同時出手,劍氣縱橫。李清玄玄極劍在手,一招“星輝初現“揮出,璀璨劍光如星河傾瀉,將五人逼退。
“我沒有盜劍!玄極劍本就是家父留給我的!“李清玄高聲辯解。
“放肆!“莫云山親自出手,一掌拍來,玄靈境的威壓如山岳般沉重,“李御天叛宗在先,你偷劍在后,今日一并清算!“
這一掌封鎖了所有退路,李清玄避無可避。就在危急關頭,一道冰墻憑空出現,擋在他與莫云山之間。
“莫長老,事情未明,何必急著下殺手?“洛清霜飄然落在李清玄身旁,玉劍出鞘,寒氣逼人。
“洛清霜!你竟敢包庇叛宗弟子?“莫云山怒極反笑,“好,很好!今日就連你一并處置!“
他正要再次出手,祭壇上的星河石劍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一道星光從天而降,將李清玄籠罩其中。玄極劍自動飛向石劍,兩者相觸的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劍鳴!
在場所有人的佩劍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震動,仿佛在朝拜劍中王者。更驚人的是,石劍表面開始剝落,露出里面璀璨如星的劍身——這才是它的真面目!
“星河劍認主...這怎么可能...“一位年長的長老喃喃自語,“除非...“
莫云山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厲聲道:“此子妖術惑眾!眾長老聽令,合力誅殺!“
幾位親近莫云山的長老應聲而起,各持兵器向星光中的李清玄攻去。洛清霜一咬牙,玉劍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寒冰劍氣與李清玄的星河劍意意外交融,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冰火雙極劍陣!
“冰火雙極!這是李御天和蘇清荷的成名絕技!“觀禮臺上,一位白發長老驚呼出聲。
劍陣形成的瞬間,攻來的幾位長老如遭雷擊,紛紛后退。莫云山也被這股力量震退數步,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星光中,李清玄感到一股古老而強大的意識正在蘇醒。星河劍(原石劍)與玄極劍相互纏繞,最終合二為一,化作一把通體璀璨的長劍。劍柄處,七個凹槽排列如北斗,其中一個已經鑲嵌著月華寶石。
“七劍歸一,封印永固...“月華劍靈的聲音在李清玄腦海中響起,“主人,您終于回來了...“
無數記憶碎片涌入李清玄腦海——三百年前,李玄極祖師以玄極劍為核心,聯合六位強者設下封印,將上古邪魔鎮壓在劍冢之下。為防萬一,他將自己的部分記憶和劍意封存在星河石劍中,等待后世有緣人...
“我...我是李玄極的后人?“李清玄震驚地消化著這個信息。
外界,莫云山已經暴跳如雷:“啟動護宗大陣!絕不能讓此子逃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從劍冢入口處傳來:
“住手。“
所有人同時轉頭。一名身著樸素白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如星空。他所過之處,躁動的劍氣自動平息,仿佛在向主人致敬。
“宗主!“眾長老齊齊行禮,莫云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玄天劍宗宗主——蕭天玄,閉關十年后,終于在此刻現身!
蕭天玄的目光落在李清玄身上,微微一笑:“星河劍認主,冰火雙極再現。這一天,我等待多時了。“
他轉向莫云山和眾長老:“七劍試煉繼續。李清玄既已得星河劍認可,便是正統繼承者,誰敢異議?“
莫云山咬牙道:“宗主,此子叛宗在先...“
“叛宗?“蕭天玄輕笑一聲,“莫長老,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他大手一揮,一道光幕在空中展開,上面清晰地顯示著莫云山與司徒家主密謀的畫面——他們計劃在試煉中安插人手,控制至少四把劍的繼承權,然后...破壞封印!
“這...這是誣陷!“莫云山面如死灰。
蕭天玄不再理會他,而是對李清玄說道:“孩子,你有很多疑問。但現在,七劍試煉必須繼續。劍冢封印已經衰弱到極限,唯有七劍齊出,才能重新穩固。“
李清玄握緊融合后的玄極劍(現在或許該稱星河玄極劍),沉聲問道:“我父母呢?他們還活著嗎?“
“活著,但被困在封印核心。“蕭天玄點頭,“只有完成七劍試煉,集齊七位劍主,才能救出他們。“
他環視全場:“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莫云山暫押思過崖,待試煉結束后再行發落。李清玄恢復劍宗弟子身份,以星河劍主身份參與后續試煉。“
宗主令下,無人敢違。莫云山被執法堂弟子押走時,怨毒地瞪了李清玄一眼,顯然不會就此罷休。
人群逐漸散去,李清玄仍站在祭壇上,手中長劍星光流轉。洛清霜走到他身旁,冰霜般的面容難得地露出一絲關切:“你還好嗎?“
李清玄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找到剩下的六位劍主。“
“冰蓮劍與我有緣。“洛清霜輕觸那把冰藍色的石劍,劍身立刻泛起微光,“我可以一試。“
蕭天玄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后:“明日此時,繼續試煉。今日你們先回去休息,特別是清玄,你需要時間適應星河劍的力量。“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清玄一眼:“記住,劍冢之下,不只有你父母,還有整個天極大陸的安危。“
離開劍冢時,李清玄注意到許多弟子看他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敵意。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前路必將更加艱難。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父母還活著!只要完成七劍試煉,就能救出他們!
夜色漸深,星河玄極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回應主人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