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一次午后休息，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章北海忽然開口，“你覺得人類文明最終會走向何方？”

程心正看著一份文件，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茫然，隨即化為一個溫柔卻帶著幾分悵惘的笑容。

“我希望……我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大家都能幸福。”

“美好的未來？幸福？”章北海咀嚼著這兩個詞，目光投向遠方，帶著探究。

“什么樣的未來，才算是美好和幸福？”

程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垂下眼簾，似乎陷入了深思，卻沒有立刻回答。

史強在一旁聽得直打哈欠，忍不住插嘴。

“我說你們倆文化人，能不能別老整這些虛的？美好不美好，幸福不幸福，還不就是吃飽穿暖，沒人敢隨便欺負你，晚上睡得踏實？想那么多累不累？”

章北海瞥了史強一眼，沒說話。

他知道，程心所構想的那個“美好未來”，恐怕和史強這種實用主義者的理解，截然不同。

而這不同之中，或許就藏著他想要探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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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

章北海聞聲一頓，側過頭，目光落在叫他名字的人身上。

是他，吳岳。

曾經一同從海軍調入太空軍的老戰友。

只是吳岳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觀，在自己說明他不適合太空軍后，便又回到了海軍系統。

吳岳的視線越過程心，落在章北海身上，嘴角牽起一絲略顯疲憊的微笑：“這位是？”

程心原本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想到突然被cue到，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暈，生怕被誤會。

“您好，我是協助章老師工作的程心。”

她聲音細細的，帶著一絲慌亂，又帶著令人安心的平和。

章北海也神色如常地補充了一句：“工作上的同志。”

他的語氣平穩而肯定，聽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

吳岳似乎對他們的解釋并不在意，只是無力地笑了笑。

他抬起手，像是想拍拍章北海的肩膀，但手掌抬到一半，又頹然放下。

“北海，”吳岳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探尋，一絲希冀，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黯淡，“你……還堅信人類必將勝利嗎？”

“是的，人類必將勝利。”章北海的回答依舊是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眼神中流露出的堅定，讓吳岳恍惚間覺得，眼前的章北海和記憶中那個冷靜沉著的軍人，又有了些許不同。

那份必勝的信念，似乎更加熾熱，更加真實，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灼灼逼人。

“我最近，想了很多。”吳岳拉著章北海走到路邊支起的燒烤攤旁，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程心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坐了下來，史強則大大咧咧地往旁邊一坐，順手拿起桌上的菜單翻看起來。

“各種可能，我都想過了，但是……”吳岳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仰頭一口喝干，仿佛那不是茶水，而是能麻痹神經的烈酒。

“我還是看不到一絲勝利的曙光。”他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著章北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能不能告訴我，北海，你究竟是看出了什么？是什么讓你如此確信，人類能夠戰勝三體？”

吳岳太了解章北海了，這個男人心思縝密，冷靜到近乎冷酷，絕不是那種盲目樂觀的類型。

既然如此，他如此堅定的必勝信念，究竟從何而來？

章北海沉默不語，目光沉靜，沒有正面回答吳岳的問題。

他理解吳岳的迷茫和痛苦，因為他也曾經歷過這個階段。

父親身邊的那些未來史學派，他們口中的未來，是冰冷而絕望的。

人類文明的結局，早已注定是失敗的。

但他知道，有些想法，絕不能輕易示人，尤其是在這個被三體智子監控的世界。

還有父親最后的教誨依然在耳邊回響——“要多想”。

最后一次見到父親時，父親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一種復雜而深沉的目光凝視著他。

那目光中，充滿了期許，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章北海在那一刻讀懂了父親，父親也是一個堅定的失敗主義者，但他將這份絕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轉而將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誰都無法看透的人。

“吳岳，你還記得我父親身邊的那些未來史學派嗎？”章北海緩緩開口，打破了沉寂。

吳岳神色一黯，點了點頭：“記得，當然記得。我還和他們交流過，原本想著能從他們那里找到你必勝信念的來源。”

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結果卻發現，他們比我還要悲觀，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主義者。”

吳岳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語氣中充滿了迷茫和痛苦，“北海，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心被吳岳低落的情緒感染，原本就有些茫然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忍不住輕聲問道：“人類……真的會失敗嗎？”

說實話，對于所謂的文明存亡，對于遙遠的未來，程心并沒有太多的實感。

她總覺得，未來還很遙遠，也許到時候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也許三體人并沒有那么可怕，也許……他們可以和平共處呢？

她總是習慣往好的方面想，即使現實殘酷，也依然抱有一絲美好的幻想。

“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就完了！”史強大大咧咧地放下菜單，豪邁地拍了拍吳岳的肩膀，粗聲粗氣地說道。

“我說你小子，怎么這么悲觀喪氣？多跟北海老弟學學，整天哭喪著臉給誰看？還沒開打呢，就滅自家威風長他人志氣，像什么樣子！”

吳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反駁史強，只是依然緊緊盯著章北海，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遠處，燒烤攤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一段科普視頻，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講解著人類以光速飛出銀河系需要多久的時間。

滋滋作響的烤肉聲，混雜著科普視頻機械的聲音，仿佛時間都變得緩慢而停滯。

ps.明天就回主神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