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歲月如白駒過隙,悄無聲息地在世間留下斑駁痕跡,林悅對這句詩的感觸從未如此深刻。
一個平常的工作日,陽光透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灑在林悅的辦公桌上,她正專注于手頭的工作,突然,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是母親。
林悅心中涌起一絲不安,急忙接起電話。母親那曾經中氣十足如今卻透著虛弱與疲憊的聲音傳來:“悅悅啊,媽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感覺渾身沒勁兒,走路都輕飄飄的,腦袋也老是昏昏沉沉。”
林悅的心瞬間揪緊,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她匆匆向領導說明情況,顧不上收拾雜亂的桌面,抓起手包就往父母家趕。
一路上,林悅腦海里像放電影般不斷浮現出母親往昔健康硬朗的模樣。記憶中的母親在廚房忙碌時總是腳步輕快,鍋碗瓢盆在她手中奏響歡快的樂章,而如今,那畫面卻被電話里母親虛弱的聲音攪得支離破碎,她的內心滿是慌亂與擔憂。
趕到父母家,推開那扇熟悉的家門,屋內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壓抑。只見父親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母親從臥室緩緩走出。
母親的頭發已然花白稀疏,幾縷銀絲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與光彩,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顯得黯淡無光。臉上的皺紋猶如一道道深深的溝壑,鐫刻著生活的艱辛與操勞,身形也愈發佝僂消瘦,仿佛一陣微風便能將她吹倒。
父親的狀況同樣令人揪心,曾經筆挺的脊背如今已被歲月壓彎,好似一棵飽經風雨侵蝕的老樹,步伐蹣跚而緩慢,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極為吃力,手上的老年斑愈發醒目,如同歲月肆意涂抹的痕跡。
林悅的眼眶瞬間濕潤,兒時記憶中父母那矯健活力的身影還歷歷在目,可眼前的他們卻如此孱弱無助,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悅趕忙帶著父母前往醫院。醫院的大廳里人潮涌動,嘈雜聲、呼喊聲、儀器的滴滴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心煩意亂的喧囂。
林悅緊緊握著父母的手,那雙手曾經是她童年時最溫暖的依靠,如今卻變得干枯粗糙,布滿了歲月的紋路。她的手心全是汗水,既是源于對父母病情的深切擔憂,也是對這醫院壓抑氛圍的本能抗拒。
檢查過程中,父母像聽話的孩童,眼神里滿是無助與依賴,默默聽從醫生的安排。母親坐在檢查椅上,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不安,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仿佛那是她此時唯一的慰藉。父親則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低垂,凝視著地面,若有所思,往日的堅毅在此時已被疲憊與憂慮取代。
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林悅坐在長椅上,如坐針氈,內心忐忑不安。她望著不遠處的父母,父親正輕輕拍著母親的手,試圖給予她安慰與力量,那畫面讓林悅心中既酸楚又感到一絲溫暖。
父親的手微微顫抖著,卻依然堅定地覆蓋在母親的手上,母親則微微向父親傾斜,仿佛在這艱難時刻,唯有彼此的陪伴才能給予些許安心。
回到家中,林悅主動承擔起了更多的家務瑣事。她走進廚房,看著略顯陳舊的廚具和有些雜亂的灶臺,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開始忙碌。
她打開冰箱,里面的食材擺放參差不齊,就如同她此刻煩亂的心境。她取出蔬菜,在水龍頭下仔細沖洗,冰冷的水流過指尖,卻無法冷卻她內心的焦慮與憂愁。
透過廚房的窗戶,她看到父親獨自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曬太陽,陽光灑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周身散發的暮氣。他的眼神空洞無神,呆呆地望著遠方,似乎陷入了對往昔歲月的深深回憶,又或許只是在茫然地發呆。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他稀疏的頭發,那落寞孤寂的畫面深深刺痛了林悅的心。
此時,母親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偶爾會轉頭看向父親的方向,嘴唇微微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曾經家中的歡聲笑語如今已被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所取代。
夜晚,林悅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她的腦海中不斷交替浮現出父母年輕時的音容笑貌和如今衰老孱弱的模樣。她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是有力地將她扛在肩頭,帶她看遍世間繁華;母親則在睡前為她輕聲吟唱動聽的歌謠,伴她甜甜入睡。
而如今,時光流轉,角色互換,她即將成為父母暮年生活的堅實依靠。她深知,歲月的車輪無情駛過,父母的老去是無法阻擋的生命進程,但當這一切真切地擺在眼前時,內心的疼痛與壓力依舊如洶涌的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輾轉反側,望著窗外那黯淡的月光灑在窗簾上,思緒飄飛,在無盡的黑暗中,她暗暗發誓,無論前方道路多么崎嶇艱難,都一定要陪伴父母走過這人生的最后旅程,給予他們最溫暖的關懷與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