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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封存生機

葉玄帶領團隊精心準備時空囊,封存聚靈陣盤與續命神藥。

煉器師刻畫符文時汗水滴落瞬間氣化,陣法激活時囊體浮現星圖脈絡。

當最后一件時空囊封印完成,葉玄在血色夕陽下握緊它:“此去無歸路。”

天穹盡頭,殘陽如血,潑灑在玄天宗殘破的殿宇飛檐之上,鍍上一層不祥的暗紅。風掠過空曠的廣場,卷起細微的塵埃,發出嗚咽般的低鳴。葉玄獨自佇立在宗門最高的觀星臺上,玄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目光穿透稀薄的云層,投向那片深邃、未知、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扭曲、擴張的幽暗天幕。

那并非尋常的暮色,而是兩個世界碰撞、撕扯留下的猙獰傷口。空間裂隙如同貪婪的巨口,每一次細微的脈動,都令周遭穩固的天地元氣劇烈震蕩,發出無聲的呻吟。一種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心悸的枯寂與衰敗氣息,正從那裂隙深處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冰冷地舔舐著這片殘存的大地。

“宗主。”低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是莫老,這位宗門碩果僅存的煉器大宗師,此刻臉上刻滿了凝重與疲憊,眼中卻燃燒著不肯熄滅的執著火焰,“‘時空囊’的胎體已全部淬煉完畢,只待注入陣法核心,封存生機。”

葉玄緩緩收回目光,那深邃的眼底,映著天邊妖異的血色與幽暗的裂隙,平靜得如同一口古井。“走。”他轉身,只吐出一個字,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能劈開這沉甸甸的末世陰霾。

兩人身影一晃,消失在觀星臺上。下一刻,已出現在宗門深處守衛最為森嚴的“藏真殿”。厚重的玄鐵大門無聲滑開,一股混合著金屬冷冽、靈藥馨香以及高階能量結晶特有波動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殿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卻無一絲喧嘩,只有器物碰撞的輕響和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肅殺與專注。

這里,便是最后的堡壘,最后的希望工坊。

殿中央,三枚拳頭大小、材質非金非玉、表面流淌著混沌光澤的“時空囊”胎體靜靜懸浮在半空,如同三顆沉睡的星辰胚胎。它們便是承載著玄天宗最后火種、穿越未知絕境的方舟雛形。

葉玄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四周堆積如山的物資。千年寒玉髓、星辰砂、地脈火精……無數在外界足以引發腥風血雨的奇珍異寶,此刻卻如同尋常磚石般堆砌著,等待最終的遴選。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張古樸的石案上,那里陳列著幾件被柔和光暈籠罩的器物,是整個遴選的核心。

他緩步上前,首先拿起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由無數細密銀色符文構成的圓盤。指尖注入一絲精純靈力,圓盤嗡鳴一聲,瞬間光華大放,無數肉眼可見的靈氣光點從四面八方瘋狂匯聚而來,在圓盤上方三尺處,迅速勾勒出一個微型卻結構完整、靈壓驚人的聚靈法陣虛影!陣紋流轉,生生不息,將藏真殿內本就濃郁的靈氣再次提升了一個層次。

“聚靈陣盤,核心之核心。”葉玄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帶著金屬般的質感,“異界荒蕪,靈氣或有或無,或暴烈或枯寂。此陣盤,便是我們在絕境中開辟生息之地的基石。縱使天地皆敵,亦要奪一線生機!”他手腕一翻,陣盤光芒收斂,恢復古樸模樣,被他鄭重地置于一旁特制的寒玉盒中。

接著,他的目光投向兩個并排放置的玉瓶。瓶身溫潤,卻隱隱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生命波動。拔開其中一瓶的塞子,一股難以言喻的異香瞬間彌漫開來,僅僅是吸入一絲,便讓人感覺通體舒泰,仿佛連神魂都得到了滋養。瓶中,三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色澤金紅、表面有九道天然云紋流轉的丹藥靜靜躺著,正是傳說中的“九轉回魂丹”。另一瓶開啟,則是三滴被封在琥珀色晶石內的“萬載空青髓”,碧光流轉,生機磅礴,仿佛蘊含著一個小世界的生命本源。

“九轉回魂,肉白骨;萬載空青,續斷魂。”葉玄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此去前路,步步殺機。此等神藥,非瀕死絕境不得輕動。它們不是丹藥,是最后的機會,是……逆轉生死的鑰匙。”他親手以秘法調制的靈蠟,小心翼翼地封住瓶口,每一層蠟封都打入數道穩固、隔絕的禁制符文,確保其藥力萬載不失。

他的動作并未停止。一方刻畫著無數繁復裂痕、仿佛隨時會崩解卻又被奇異力量強行束縛的漆黑陣盤被拿起。葉玄指尖一點,陣盤中心幽光一閃,無聲無息間,前方由數名陣法師聯手布下的三重防護禁制,如同被無形利刃劃過,瞬間出現一道細微卻清晰無比的裂口!正是專破各類結界、禁制的“裂空禁盤”。

緊接著,一疊薄如蟬翼、閃爍著微弱星輝的符篆被捻起。葉玄閉目凝神,神念如絲如縷注入其中一張符篆。符紙無風自動,上面原本黯淡的星點驟然亮起,光芒穿透殿宇厚重的墻壁,清晰地指向東南方——那里,正是空間裂隙波動最為劇烈之處。“星引符篆,指引迷途,洞悉危機。”他睜開眼,符篆光芒斂去。

最后,是一塊非金非石、表面布滿天然玄奧紋路的古樸羅盤。葉玄并未催動它,只是將其握在手中,羅盤中心那枚細小的指針,竟微微震顫著,始終固執地指向頭頂那片扭曲的天穹裂隙。“定向羅盤,鎖定彼界之門。縱使時空亂流,星河倒懸,亦不可迷失歸途。”他沉聲道,將其鄭重收起。

遴選完畢,核心物資確定。葉玄的目光掃過堆積如山的靈石、源晶,最終落在一小堆不過拳頭大小、通體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液態光暈緩緩流淌的晶體上——這是宗門秘庫中僅存的七塊“源初靈晶”,其蘊含的能量精純浩瀚,遠超極品靈石。

“能量結晶,根基所在。聚靈、破禁、療傷、指引……萬法皆需靈力驅動。此晶,便是我們最后的薪火,是支撐所有希望燃燒的柴薪。”他親自將七塊源晶分別放入特制的隔絕玉匣。

物資選定,處理開始。煉丹長老親自出手,以本命丹火配合秘藥,將九轉回魂丹與萬載空青髓的玉瓶再次加固封印,確保其氣息絲毫不泄。陣法師們則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每一件陣盤、符篆、羅盤,加固其內部結構,抹去一切可能被追蹤的印記。每一件物品,都經過至少三人反復查驗,確認無誤后,才被送入核心區域。

藏真殿的核心區域,溫度驟然升高。地面銘刻的巨大聚靈法陣全力運轉,將澎湃的靈力匯聚于此。三枚時空囊胎體懸浮在法陣中心,散發出混沌朦朧的光暈。

莫老深吸一口氣,布滿老繭的雙手穩如磐石。他取出一支以星辰隕鐵混合萬年溫玉髓煉制的刻靈針,針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精芒。他屏息凝神,手腕穩定地落下,針尖觸及時空囊那非金非玉的胎體表面,發出細微卻尖銳的“滋”聲。

第一道符文落下!那是一個極其繁復、蘊含著空間穩固與時間錨定雙重奧義的古老神紋。針尖游走,如同在堅不可摧的神鐵上繡花,每一筆都需耗費莫大的心神與靈力。莫老的額頭迅速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深刻的皺紋滑落。一滴汗水眼看就要滴落在時空囊表面,卻在距離寸許之時,被囊體自然散發的混沌光暈瞬間蒸發,化作一縷幾乎看不見的白氣消散。這細微的景象,卻讓周圍所有屏息凝視的陣法師、煉器師心頭一凜——時空囊的自我保護機制已然啟動,容不得半點外物侵擾!

莫老恍若未覺,全副心神都凝聚在針尖與那玄奧的軌跡之上。他枯瘦的手臂穩得可怕,針尖在囊體表面流暢地滑動,留下一道道閃爍著微光的刻痕。隨著符文的逐漸完整,一股難以言喻的玄奧波動開始從時空囊內部散發出來,仿佛有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

當最后一筆落下,整個符文驟然一亮,隨即光芒內斂,徹底融入囊體,仿佛天生便長在那里。莫老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卻更加銳利。“第一重‘宇固神紋’,成!”

早已嚴陣以待的陣法師首領,一位白發蒼蒼、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的老者,立刻上前一步。他雙手掐訣,十指翻飛如穿花蝴蝶,一道道精純的靈力混合著自身領悟的空間法則碎片,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注入到莫老剛剛刻下的神紋凹槽之中。

“嗡——!”

時空囊猛地一震!囊體表面,那剛剛刻下的符文驟然亮起,不再是微光,而是璀璨如星辰!緊接著,以這道符文為核心,無數更加細密、更加玄奧的次級陣紋如同藤蔓般自動蔓延生長,瞬間覆蓋了整個囊體表面!這些陣紋并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明滅,隱隱構成了一幅微縮的、不斷變幻的星辰脈絡圖景!浩瀚、深邃、帶著亙古不變意味的空間之力彌漫開來,將整個核心區域籠罩。

“第二重‘周天星鎖陣’,啟!”陣法師首領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充滿了成功的振奮。

光華流轉的星圖脈絡漸漸穩定,光芒內斂,最終只在囊體表面留下淡淡的、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如同星辰在夜幕中留下的軌跡。時空囊散發出的空間波動也趨于平穩,變得深邃而內斂。

葉玄親自上前,將第一件核心物資——那盛放著聚靈陣盤的寒玉盒,小心翼翼地送入時空囊唯一開啟的入口。入口處流光一閃,如同水波蕩漾,寒玉盒毫無阻礙地沒入其中,消失不見。緊接著,封存好的九轉回魂丹、萬載空青髓、裂空禁盤、星引符篆、定向羅盤、以及那盛放著源初靈晶的玉匣,被葉玄以特定的順序,一一送入。

當最后一件物資——源晶玉匣沒入囊中,時空囊表面的星圖紋路驟然一亮,隨即入口處的流光迅速收縮、固化,最終徹底閉合,光滑如初,再無一絲縫隙。

“封!”葉玄沉聲喝道,同時并指如劍,一道凝練到極致、蘊含著其本命精血與無上意志的封印符文,凌空畫就,猛地印向時空囊!

“封!”莫老與陣法師首領同時出手,各自打出一道最強的本源封印!

三道代表著此界巔峰力量的封印符文,如同三道燃燒的流星,幾乎同時烙印在時空囊表面那若隱若現的星圖之上!

“轟!”

一股無形的磅礴偉力瞬間爆發!整個藏真殿劇烈一震!懸浮的時空囊爆發出刺目的光華,那光華并非外放,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瘋狂地向內坍縮!囊體周圍的空間肉眼可見地扭曲、塌陷,形成一個微型的、光線都無法逃逸的絕對黑暗區域!所有外溢的氣息、能量波動,在這一刻被徹底斬斷、隔絕!仿佛那枚小小的囊體,已經從這個世界被徹底剝離出去,獨立于時空之外!

光華內斂,黑暗消散。時空囊靜靜地懸浮著,表面混沌光暈流轉,再無一絲一毫的氣息泄露,甚至連其存在本身,都給人一種虛幻不定的感覺。只有囊體表面,那變得更加深邃、仿佛蘊藏著無盡星海的玄奧紋路,證明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并非幻覺。

短暫的寂靜后,藏真殿內響起壓抑的、如釋重負的喘息聲。成功了!第一枚時空囊,封存完成!

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時空囊的封存儀式依次進行。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過程雖然依舊驚心動魄,耗費著莫老和陣法師首領巨大的心力,但終究有驚無險。當第三枚時空囊表面的光華徹底內斂,隔絕一切氣息后,藏真殿內,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靈力過度消耗后的虛弱感。

三枚承載著最后希望的時空囊,如同三顆沉默的星辰胚胎,懸浮在眾人面前。

葉玄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眾人。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三人身上。

第一位,是始終沉默如磐石、負責整個宗門后勤運轉的“鐵算盤”趙坤。他面容方正,眼神沉穩,此刻迎著葉玄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步踏出,單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

第二位,是身負重傷、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如劍的護法長老“青鋒”蕭戰。他捂著胸口,那里還殘留著與異界魔物搏殺留下的恐怖傷痕,但他挺直脊梁,同樣單膝跪地,伸出雙手。

第三位,則是一位身形瘦小、氣息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年輕女子,影七。她是葉玄血契影衛中最擅長隱匿與守護的一員,此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葉玄面前,單膝點地,雙手托舉,動作輕靈得沒有帶起一絲微風。

葉玄走到趙坤面前,將第一枚時空囊輕輕放在他高舉的雙手中。“趙坤,后勤命脈,托付于你。縱使身化齏粉,此囊不可失!”

“宗主放心!”趙坤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人在囊在!囊失人亡!”他毫不猶豫地劃破指尖,一滴精血融入囊體表面的星圖紋路,一道微弱的血光閃過,契約已成。

第二枚時空囊,葉玄將其放入蕭戰手中。“蕭戰,鋒刃所向,護我火種。縱使神魂俱滅,此囊不可破!”

蕭戰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決死的戰意:“宗主!蕭戰在此立誓,此囊若損,必先踏過屬下尸骸!”精血融入,血契相連。

最后,葉玄走到影七面前。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影七抬起頭,面具下僅露出的那雙眼睛,清澈而堅定,如同寒潭下的星辰。她微微頷首,一切盡在不言中。葉玄將最后一枚時空囊放在她掌心,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一點。影七身體微不可查地一震,隨即一滴精血無聲滲出,融入囊體。

血契締結,三枚時空囊與三位守護者之間,建立起了一種超越生死的玄妙聯系。

葉玄后退一步,目光掃過三人,掃過殿內所有疲憊卻眼神堅定的核心成員,聲音如同亙古寒冰撞擊,回蕩在寂靜的殿堂:“此囊,非囊。是我玄天宗最后之血,最后之魂,最后之火種!此去異界,前路斷絕,歸途渺茫,九死無生!然,火種不滅,傳承不絕!縱使身陷無間,魂飛魄散,亦要將此火種,帶往彼岸!”

“人在囊在!囊失人亡!”趙坤、蕭戰嘶聲低吼。

影七雖未出聲,但那挺直的背脊和緊握時空囊的手,便是最鏗鏘的誓言。

葉玄不再多言,轉身,大步走向殿外。殿門開啟的瞬間,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色殘陽猛地涌入,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仿佛要融入這片悲愴的天地。

他獨自走上殘破的觀星臺,如同來時一樣。天邊的空間裂隙,在血色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如同通往地獄的巨口。那枯寂、衰敗、吞噬一切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來。

他攤開手掌,一枚僅剩的、尚未封存的時空囊靜靜躺在掌心。囊體表面的混沌光暈流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也映著天邊那輪沉淪的血日。

殘陽如血,潑灑萬里山河,將破碎的山川、傾頹的殿宇,連同葉玄挺立的身影,一同浸染在一種悲壯而決絕的暗紅之中。風,帶著異界裂隙滲透出的枯寂氣息,嗚咽著掠過觀星臺,卷動他玄色的衣袂,獵獵作響。

掌心,那枚尚未封存的時空囊,觸感冰涼,卻又仿佛蘊含著某種沉重到足以壓垮山岳的力量。混沌的光暈在其表面流轉,像一顆微縮的、掙扎著不肯熄滅的心臟。囊體上,莫老刻下的“宇固神文”與陣法師首領激活的“周天星鎖陣”留下的玄奧紋路,在血色天光下若隱若現,如同星辰在末日黃昏中留下的最后軌跡。

葉玄的目光,越過殘破的宗門,越過崩塌的山巒,死死鎖定在天穹盡頭那道不斷扭曲、擴張的幽暗裂隙上。它像一只貪婪的、沒有瞳孔的巨眼,冷漠地俯瞰著這片即將被吞噬的世界。每一次細微的脈動,都伴隨著空間不堪重負的呻吟,以及更加強烈的、源自世界本源的衰亡氣息。

此去,便是踏入那巨眼之中。前路斷絕,歸途渺茫。熟悉的星辰將隱沒,腳下的故土將化為虛無的塵埃。等待他們的,是全然陌生的法則,是可能連靈氣都枯竭的絕境,是潛伏在未知黑暗中的、無法想象的恐怖與殺機。

九死無生?不,或許是十死無生。

但……

葉玄緩緩收攏五指,將那枚承載著聚靈陣盤、續命神藥、破禁之器、指引羅盤以及最后源晶的時空囊,緊緊攥在掌心。堅硬的囊體硌著掌骨,帶來一絲清晰的痛感,卻讓他的心神更加凝練如鐵。

火種。

玄天宗千年傳承,無數先輩篳路藍縷開拓的道途,無數同門浴血奮戰守護的信念,無數凡俗生靈在末世中掙扎求存的微弱希望……所有的所有,此刻都凝聚在這小小的囊體之中。

它必須活下去。

縱使此身隕落,神魂俱滅,化為異界塵埃。

縱使前路是永恒的黑暗,是無盡的深淵。

這火種,也必須找到新的土壤,點燃新的光。

葉玄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彌漫著硝煙、血腥,以及那越來越濃的、來自異界的腐朽味道。再睜開時,眼底最后一絲屬于“人”的波瀾徹底斂去,只剩下純粹的、冰寒的、如同萬載玄鐵般的決絕。

他不再看那血色夕陽,不再看那猙獰裂隙。所有的猶豫,所有的眷戀,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斬斷、封存,如同那三枚已交付出去的時空囊,隔絕于外。

他攤開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最后幾件需要封存的物品——幾枚記錄著玄天宗核心功法與異界探索筆記的傳承玉簡,一小瓶取自宗門祖脈、蘊含著一絲微弱地脈生機的靈泉源液——憑空浮現。

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行云流水般的精準與穩定。玉簡、靈液瓶,被他以特定的順序,一一送入掌中時空囊那唯一開啟的入口。流光閃爍,入口閉合。

并指如劍,指尖逼出一滴璀璨如紅寶石、蘊含著磅礴生命精元與無上意志的本命精血。凌空疾書,一道遠比之前更加復雜、更加凝練、仿佛蘊含著其畢生修為與不屈戰意的血色封印符文瞬間成型!

“封!”

一聲低喝,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觀星臺上!血色符文化作一道燃燒的流星,悍然印向時空囊!

“嗡——!”

時空囊劇烈震顫!囊體表面,那原本內斂的混沌光暈與星圖紋路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外放,而是瘋狂地向內坍縮、吞噬!囊體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塌陷,形成一個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微型黑洞!光線、聲音、氣息……一切存在都被那絕對黑暗所吞噬、隔絕!

這一次的異象,比之前三次加起來更為猛烈!整個觀星臺都在微微顫抖,臺基上古老的符文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崩解。遠處藏真殿內,剛剛完成血契的趙坤、蕭戰、影七等人似有所感,猛地抬頭望向觀星臺方向,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擔憂。

光華內斂,黑暗消散。葉玄掌中的時空囊靜靜躺著,表面再無一絲光暈流轉,那些玄奧的紋路也變得極其黯淡,仿佛蒙塵的古物。它變得無比平凡,卻又無比沉重。所有的氣息,所有的波動,都被那最后的、以葉玄本命精血為引的封印徹底鎖死,沉入永恒的寂靜。

成功了。最后一枚時空囊,封存完成。

葉玄低頭,看著掌心這枚歸于平凡的小小囊體。它冰冷,沉寂,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在他的心頭,也壓在他的道途之上。

他緩緩抬起手,將這最后一枚時空囊,輕輕按在了自己胸膛心臟的位置。隔著衣物,能感受到囊體那堅硬冰冷的觸感,以及……自己心臟沉重而有力的搏動。

咚…咚…咚…

心跳聲,在這血色黃昏的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頭,再次望向那天穹的裂隙。殘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正被那無邊的幽暗徹底吞沒。

黑暗,即將降臨。

葉玄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斬斷一切后路、將自身也化為薪柴投入最后火焰的極致平靜。

他對著那吞噬光明的巨口,對著那未知的、充滿毀滅與絕望的彼界,也對著自己掌心跳動的心臟與冰冷的時空囊,無聲地宣告:

“此去,”

“無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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