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檐角的銅鈴裹著冰霜,在朔風中發出垂死般的嗚咽。楚云辭踩著青磚縫隙滲出的血痂前行,每步都碾碎薄冰下封凍的尸蟲卵。昨夜義莊拾得的青銅匣在懷中發燙,乳牙撞擊匣壁的脆響,與蕭絕劍柄墨玉的嗡鳴交織成催命符。
“喀嚓“
蕭絕玄鐵靴踏碎冰面,劍鞘掃落垂掛的冰凌。楚云辭的后頸突然貼上他溫熱的掌心,整個人被按進石壁凹槽。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發梢釘入腐木,箭尾靛藍流蘇隨寒風飄搖——正是三皇子暗衛的標記。
“好個請君入甕。“她指尖撫過弩箭凹痕,青磚縫隙滲出的暗紅液體突然沸騰。赤鐵礦粉遇磁石激發的銹水噴濺,將石壁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驚起蟄伏在墻縫的尸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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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倒懸的囚犯腳踝腫脹如鼓,水鬼結的絲線泛著尸油光澤。楚云辭銀刀剖開喉管的剎那,腐臭黑水濺上蕭絕的玄甲,饕餮紋在銹蝕中扭曲成哭臉。魚鰾在礬水中舒展成護城河圖,綠藻的腥氣讓她瞳孔驟縮——母親溺斃那日,湖面也漂著這般藻類。
“戍邊三十載的舊傷...“她指尖輕觸尸首肋下箭疤,金創藥殘留的甘松香刺鼻。蕭絕劍尖突然刺入尸身胃囊,挑出的磁石印章滾落腳邊,印紐蟠螭紋與楚家祠堂地磚嚴絲合縫。
蒸籠騰起的醋霧裹著尸臭,楚云辭的銀簪挑開額骨裂縫。靛藍液體遇雄黃凝成狼頭時,刑具架暗格彈開的機括聲如骨裂。她展開密信的瞬間,朱砂混磁粉的印泥滲入掌紋,灼痛感與兒時祠堂受戒的回憶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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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印泥摻了苗疆情蠱。“蕭絕扯下半幅袖袍裹住她滲血的手,玄色錦緞擦過腕間舊疤時,呼吸陡然粗重。那是十年前礦洞雪夜,他為護她被冰錐所傷的月牙痕。
地牢深處傳來鐵鏈錚鳴,腐臭中混著西府海棠殘香。楚父琵琶骨的苗銀鎖鏈已生綠銹,潰爛傷口處的赤紅尸蟲見光暴走。楚云辭銀針剛觸到父親瞳孔,牢頂蒺藜網轟然墜落,網上淬著的化骨粉遇血沸騰。
“閉氣!“蕭絕攬著她撞向石壁,玄甲擦出的火星引燃墻縫赤鐵礦粉。烈焰將毒網燒成靛藍灰燼,爆開的尸蟲漿液在青磚上凝成北狄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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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鐵門被綠銹蝕成鬼面,楚云辭的火折子照亮墻垣抓痕。指甲刻就的《禹貢》圖浸著血漬,黃河標記旁的小楷令她戰栗——正是母親教她習字時的簪花體。蕭絕劍柄墨玉突然發燙,裂紋與墻上紋路拼成前朝玉璽的蟠龍目。
“母妃臨終前...“他指腹撫過“調“字尾勾,喉結滾動如鯁在喉,“常在地宮書寫這些字符。“
楚云辭后背緊貼的墻磚凹陷時,青銅匣滾出的磁石片吸附成陣。乳牙突然嵌入凹槽,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暗格中升起的石臺刻著楚氏族徽,徽紋缺角處,正與她頸間長命鎖的裂痕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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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聲穿透地牢時,楚云辭攥著磁石立在血泊中央。靛藍液體凝成的狼頭突然轉向外墻,蕭絕斬落的腐尸頭顱中,玉蟬振翅聲與槐樹鴉鳴共振。玄甲衛破門的剎那,她將磁石擲入血渦,漩渦浮出的西府海棠背面,尸蠟小楷“磁石引魂“正在晨光中融化。
“游戲剛開始。“她撕碎花瓣,金線纏住蕭絕劍穗的瞬間,地牢甬道塌陷。墜落的青磚裂縫間,磁粉拼出的礦洞輿圖清晰可辨——正是十年前黑衣少年用血繪就的逃生路線。
蕭絕的披風裹著她滾入暗河,刺骨寒水中,他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瞼。最后的視線里,詔獄外墻的裂縫中,磁粉正隨激流拼出完整的北疆布防圖,狼頭第三爪的裂痕,與三皇子袞服紋樣如出一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