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可逸很清楚自己做的財務模型過于理想,偏差值不低于20%。
經過頭腦風暴得出來的一致判斷:半年,燒掉7—8億,600萬電商用戶,25—30億交易額。
這組數據比較實際,且能夠滿足各方預期目標。
大家聊到中午吃過飯,宿樺得去監管部門點卯聽訓,老程單獨留下繼續談,主要集中功能技術搭建話題。
謝可逸和方知非自然是不懂的。
鄭盛方初中輟學文憑,最早在汽修店扒輪胎,憑借互聯網直播走到今天,自有一番機遇艱難故事不談,聊程序代碼委實沾點多余。
公司合伙人老孫,是去年真致基金入股后,方知非幫忙從麥當勞挖來的資深財務總監。
技術部分負責人,大專學歷做程序外包的,開發個熱度值爬蟲軟件坑了鄭盛方八千塊錢,被他線下逮捕猛猛一頓黑虎掏心,隨即收編加入隊伍……
就這么個團伙配置能做到行業頭部體量,實務執行力絕對頂中頂,開發直播電商供應鏈系統,且得從長計議。
老程越聊越無奈,整個人麻麻的,順手分享了幾位程序員聯系方式。
鄭盛方視若珍寶,抓住機會非常認真的向他請教各種瑣碎,單純了解平臺方運營管理邏輯,這趟京城之行就收獲滿滿!
從下午傍晚,快影公關負責人和商業負責人前來,晚飯吃到半截宿樺也匆匆出現——至此,合作基本有六七分可行性。
鍋造好了,剩余三四分火候,要看攢局的人,有沒有本事把飯菜分好。
深夜回到酒店,謝可逸洗澡醒醒腦子,拎著瓶酒和一桶冰塊,敲開隔壁鄭盛方的門。
“您這是真潮流。”
“天兒有點冷,京城開春早晚溫差大。”
“東北人還怕冷,你大學不是在京城嗎。”鄭盛方關上門打開空調。
謝可逸身上外罩浴袍,內穿短袖大褲衩,趿拉著拖鞋走進客廳坐到沙發:“所以我這不是畢業就往南跑了。”
鄭盛方笑說好男兒走四方,收起下午臨時買的筆記本電腦,騰出茶幾擺上酒。
連把花生米都沒有,兩人就這樣干喝,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
“盛方,我的建議是,把直播電商業務抽出來單獨成立一家公司,方便后續一系列的融資運作。”謝可逸倒上第二杯酒說。
不止是后續融資,團隊管理、業務運營、隔離財務風險,都是切實需求……
鄭盛方早有考量,思索著說:“公司從啟動到對外開放融資,至少需要一億資金。”
“我這邊出6000萬,快影出部分現金加部分流量扶持,總共作價5000萬,你再出點錢意思一下。”
謝可逸干脆表明想法。
按照時間表,首階段成本支出5000萬上下浮動,加上應急資金安全墊,1億差不多了。
然后啟動A輪內部融資,真致基金和清湖跟進來,第二階段視情況而定A+輪引入鵝廠之類戰投,第三階段B輪對外融資。
整體就是這樣一個燒錢、融資的節奏。
新公司成立之初,謝可逸出6000萬占股20%、快影占股15%左右、盛方文化持股65%,總體投后估值2.2億。
股權結構最大限度平衡,估值偏高,黃老爺出得越多兩大家族出的越多嘛,方便后續輪次融資拉高估值。
“謝總,既然說到這里,我們之間不講虛的。”
鄭盛方喝光杯中酒:“這個項目是你想的,我和快影也是你協調的,你拿20%股份絕對少了。”
“后續兩輪融資,我們做分層,我多讓渡點股份你少稀釋點。”他給謝可逸倒酒。
題中應有之意。
謝可逸最開始只拿20%股份,是作為攢局的態度。盛方跟快影也有心態,要是持股比例過低,很難有動力投入。
而等到項目做起來,整體利益盤子增長,該屬于他的實際好處自然會回流。
公司股份只有100%,上限不變,引入新股東,老股東們的持股比例就要被稀釋。
鄭盛方所說的少稀釋點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公司估值2億,謝可逸現在持股20%,多輪融資之后,公司估值漲到100億,他仍然持股20%,減少被稀釋的份額……
他不被稀釋,那么鄭盛方和快影就得被稀釋更多。
具體操作手段方式非常多,要寫進合同條款里,大家隨時平衡調整博弈。
鄭盛方此時主動提及,先表明積極態度,接著說明自身想法:“我是草根出身,全靠您這樣的前輩提攜,面對資方股東非常無力。”
“后續融進來大筆資金,股份稀釋太多,我會失去公司控制權。”
互聯網公司燒錢發展的通病,融資節奏太猛,創始人持股比例大額稀釋。
滴滴那類頂級獨角獸,玩到最后,創始團隊持股加起來合計30%都算超高,通常只有20%左右。
不用想,鄭盛方這番話,是方知非教他說的。
“公司采用同股不同權結構,你擁有超級投票權,公司怎么做永遠你說了算。”謝可逸干脆給出正面答復。
鄭盛方稀釋股份,但不稀釋股東會上的投票權。
極端情況下,他目前持有的65%股份,多輪融資之后被稀釋到只剩20%股份,卻依然掌握80%的投票權力。
這一點同樣是潛規則。
要是創始人喪失話語權了,那誰來管這家公司,謝可逸來還是宿樺來,他們能管好嗎?
就謝可逸自己,都不會投資一家創始人被資方股東當兒子訓的公司。
所以哪怕只為確保后續融資順利,給鄭盛方超級投票權是必要條件,快影沒理由反對。
再者,他還承諾后續兩輪融資,少稀釋謝可逸的持股……
屬于是合理賄賂裁判了!
微操,全部是微操,半瓶酒下肚喝到凌晨,堪堪溝通完所有細節。
說到底,謝可逸組這個局,失敗了虧錢虧名聲到頭,最多不過斷送職業前途。
鄭盛方則得搭進去后半輩子,倘若巨虧數億,有人接盤還則罷了,沒人接盤……
事實會證明,并非所有創業者都有資格當老賴,最起碼一介草根不行。
鄭盛方承擔著最大風險,口吐酒氣表示明天回杭城公司開會,邀請謝可逸一起走。
可惜謝可逸明天得去找快影聊,而且在大家最終簽合同開工干活之前,有點不想再跟方知非接觸。
投二代、真致基金CEO,這倆身份疊加,是能攪局的不可控因素。
講道理她目前沒立場介入,參與跟快影的直接溝通。
“當啷。”
謝可逸回到自己房間斜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手機響了一聲。
【晚安。】周峻漫發來的微信消息。
【今天怎么還沒睡?】
【剛修完白天去音樂節拍的照片,突然想到你。】
【……】
謝可逸敲擊屏幕,聊天框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字符跳動始終未發出消息。
腦子里在復盤,一時間抽離不出狀態,思維空白不知道該回復什么。
【要睡了,晚安。】
周峻漫再次發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