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絕望指令
書名: 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當了作者名: 大大大大大大寧澤本章字數(shù): 3437字更新時間: 2025-04-13 00:32:50
高臺之上,空氣仿佛凝固。
方才還人聲鼎沸,此刻落針可聞。
所有懷朔將領,無不瞪圓了眼,張著嘴,如同被無形巨錘狠狠砸中胸口,忘了呼吸。
目光死死釘在演武場中央。
就在剛才,就在他們眼前,那三百五被寄予厚望的懷朔前軍,他們引以為傲的堅陣,在獨孤義五十重騎的一次沖鋒下,竟如朽木枯紙般,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轟!”那一聲悶響,仿佛不是響在場下,而是直接炸在每個懷朔人的心頭。
塵土飛揚中,懷朔步陣已不成形。
斷矛碎盾遍地,兵卒驚慌奔逃,更有十余人被那雷霆一擊撞得生死不知,倒地不起……
一切都宣告著方才那瞬間的毀滅性打擊。
五十對三百五,一次鑿穿,徹底擊潰!
“賀拔勝!”一聲暴雷般的怒吼驟然炸響,撕破死寂。
眾人驚愕望去,只見竇泰滿臉漲紅如豬肝,頸上青筋墳起,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賀拔勝唾沫橫飛地咆哮:
“賀拔勝!你們武川奸詐之徒!一百騎兵攻后軍,搶到糧草就贏了!獨孤信竟然還下令調(diào)頭反沖擊我主力!奸詐!無恥至極!!”
他氣得哆嗦,恨不得撲上去。
面對竇泰的無能狂怒,賀拔勝卻是怡然自得,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袖,用勝利者的優(yōu)越語調(diào)說道:“竇將軍,息怒,息怒。演武如戰(zhàn)場,難道戰(zhàn)場之上,還需講究這許多規(guī)矩?”
賀拔勝微微前傾,聲音充滿揶揄:
“說到底,還不是元澤將軍自己想著反敗為勝?這戰(zhàn)場瞬息萬變,算計失誤,又能怪誰?難道怪我武川騎兵太能打了不成?”
“你!”竇泰被噎得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指著賀拔勝,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
賀拔勝此刻心情暢快淋漓,胸中郁氣一掃而空,看著竇泰那副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比三伏天飲冰還要舒坦。
臺上氣氛微妙。
不少非高歡嫡系,甚至暗中忌憚其勢力的官員將領,心中暗爽。
樂見驕橫的懷朔軍吃癟,尤其是在此萬眾矚目之際。
步卒被如此摧枯拉朽擊敗,無疑是狠狠扇了高歡一記耳光。
他們表面不動聲色,眼角余光卻都若有若無地瞟向高歡,想看這位狼子野心的大丞相是何等尷尬。
然而,高歡依舊穩(wěn)坐釣魚臺,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淡淡笑意,仿佛眼前一切稀松平常,不見任何情緒波動,更遑論尷尬。
他心中確實波瀾不驚,只暗評:元澤太嫩,順風仗打慣了,遇挫便慌了手腳,失了判斷,還需磨煉……
正思索如何敲打元澤,眼角余光忽瞥見身側御座上的元修,猛地站了起來!
只見這年輕皇帝,臉上帶著夸張的驚愕與痛心,幾步跨到圍欄邊,一手用力拍著大腿,語氣沉痛:
“哎呀!諸位愛卿!難道沒看見嗎?剛才那一沖,懷朔步卒……已然有十幾人丟了性命!這演武……未免也太……太殘酷了……”
他一副悲天憫人模樣,逼真得讓人幾乎要信了他是真的心碎。
隨即,他急急召來司馬子如,蹙眉問道:
“司馬愛卿,你看……這勝負已分……懷朔前軍已潰,不如……就停了演武吧?朕……實在不忍見懷朔兒郎再添無謂傷亡啊……”
司馬子如掃了眼場下,懷朔步卒敗局已定,獨孤義重騎正重新整隊,顯然準備徹底解決戰(zhàn)斗。
他心下了然,正欲躬身應答:“陛下……”
“陛下!”一個洪亮且?guī)┌谅穆曇舨辶诉M來。
眾人望去,卻是賀拔勝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對元修恭敬施禮,語氣卻陰陽怪氣:
“陛下,演武如戰(zhàn)場,刀槍無眼,損傷難免。陛下不宜輕易干涉場上決斷。再說,若元澤將軍自覺不敵,隨時可鳴金認輸嘛,輸給我武川精騎,想來也不丟人。”
這話表面恭敬,實則暗諷懷朔不行,還將球踢回給元澤和高歡。
元修聞言,眼睛一亮,立刻轉(zhuǎn)身看向高歡,語氣誠懇:
“大丞相,你看賀拔將軍所言有理。不如……就由大丞相派人,去知會元澤將軍一聲,讓他鳴金認輸?如此,雙方各勝一合,算作平手,也免傷和氣,你看如何?”
這番話,看似打圓場,實則故意拱火,逼高歡表態(tài)。
讓高歡下令部將認輸?這臉可就丟大了。
元修話音未落,竇泰再也忍不住,猛沖過來,也顧不得禮儀,對元修稍一躬身,便梗著脖子,聲如洪鐘地吼道:
“陛下!萬萬不可!我懷朔兒郎,可敗,可死,但絕不能在敵前搖尾乞憐!向武川這幫雜碎鳴金?絕無可能!”
賀拔勝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暴跳如雷的竇泰,慢悠悠地道:
“哦?竇泰你倒是嘴硬。就是不知,待會兒爾等前軍那面軍旗,被我武川兒郎奪下之時,你是否還能這般……中氣十足?”
此言一出,竇泰那漲紅的臉色猛地一僵,眼底深處,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
軍旗……若真被奪……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高歡也緩緩起身,對元修微躬,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陛下,賀拔將軍所言極是。演武如戰(zhàn)場,當以戰(zhàn)場規(guī)矩行事。何時結束,應由場上的指揮將領根據(jù)戰(zhàn)局自行判斷,我等觀摩即可,不宜干預。”
高歡臉上依舊帶笑,心中卻是一片冰冷刺骨:
這五百步卒,死傷多少本無關緊要。
但元澤若是敢鳴金認輸,演武結束,自己絕饒不了他!
而那面軍旗……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武川奪走,那便是徹底的潰敗,是整個懷朔軍系的恥辱!
屆時,這前軍三百五十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必——活——了!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陰沉氣勢,從他身上彌散開來。
元修見高歡態(tài)度堅決,心中暗笑,表面卻繼續(xù)裝出左右為難、心痛不已的樣子:
“可是……看著將士們?nèi)绱恕Γ捱@心里,實在是不落忍啊……”
“陛下仁德,愛兵如子,臣等欽佩。”
這時,高乾也站出,對元修一躬身,朗聲道,“然陛下無需過于惋惜。演武如戰(zhàn)場,兒郎縱有損傷,亦為國捐軀,自有撫恤。軍人天職便是馬革裹尸,若因演武或有傷亡便強行終止,反墮軍心士氣,非強軍之道。”
元修聽完高乾這番慷慨陳詞,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御座,但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副“痛苦”表情,目光再次投向場下,“高司空言之有理……唉,朕就是覺得,這也太殘酷了……你們看,那獨孤義將軍,好像……好像又要沖鋒了……”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演武場。
獨孤義已將五十重騎重新集結完畢,馬頭昂揚,鐵甲森然,殺氣騰騰,顯然正準備發(fā)起下一次沖擊!
懷朔指揮部,元澤的瞬間慘白如紙。
方才,獨孤義的五十重騎如一柄燒紅鐵錐,輕而易舉鑿穿了他引以為傲的前軍步陣!
三百五精銳,如狂風落葉,瞬間潰散,七零八落。
“完了……”
這兩個字如寒冰,狠狠砸在元澤心頭。
僅一合沖鋒,甚至算不上一場完整交鋒,他的前軍便徹底垮了。
他能清晰看見重騎馬蹄下飛濺的泥土,和他麾下士卒臉上那驚恐扭曲到極致的表情。
巨大的失落攫住了他,如冰冷潮水,從腳底沒頂。
臉頰火燒火燎,有憤怒,更多的是羞恥。
“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拳頭不自覺攥緊。
此刻,他腦中飛速運轉(zhuǎn),涌上的卻只有一片絕望。
前軍已潰,后軍尚遠,中間是大片空檔。
獨孤信的騎兵,此刻如出柙猛虎,銳不可當。
他猛然想起上午獨孤信的應對。
同樣面對騎兵沖擊,獨孤信雖敗,卻指揮若定,以五十步卒交替掩護,層層抵抗,極大遲滯了沖擊。
雖敗未潰,更無此慘狀。
獨孤信輸了陣仗,卻保住了顏面與士卒。
自己怎就沒做好應對?
眼前的局面,更是死局。
潰兵如沒頭蒼蠅亂竄,甚至開始朝后軍方向逃竄。
絕不能讓后軍接應!
一旦移動,側翼楊愷那五十輕騎必趁虛直撲糧草!
若自己隊伍沒撤到地形優(yōu)勢線,演武糧草就被占領,那便不只是丟人,是無能!
屆時,高歡面前,他萬死莫辭!
元澤看到獨孤義、賀拔威、楊愷的三波騎兵,感覺自己像被困網(wǎng)中央的獵物,動彈不得。
“保存實力……只能盡量保存實力了……”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他深吸一口氣,強抑心頭巨震,轉(zhuǎn)向傳令兵,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竭力保持鎮(zhèn)定:
“傳令!命乞伏渾部!即刻整隊!結圓陣!緩緩向后軍靠攏!梯次撤出!快去!”
乞伏渾一直處于前軍的前部。
剛才獨孤義的沖擊,鑿穿的是他側后方,他附近尚未受最直接的撞擊,但也已搖搖欲墜。
此刻的乞伏渾,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身后那片狼藉。
慘叫、奔逃、兵器落地聲不絕于耳。
后隊的混亂如瘟疫般向前蔓延,帶動著整個方陣也開始瓦解,士兵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元澤的鼓令已來。
“整隊?撤退?”乞伏渾一愣,隨即明白元澤意圖——壯士斷腕,保全有生力量。
他猛地咬牙,提起胸中殘存的勇氣,用盡全力嘶吼:
“穩(wěn)住!都他娘的給老子穩(wěn)住!向后轉(zhuǎn)身!列陣!列陣!向后軍方向,勻速靠攏——!”
聲音在混亂戰(zhàn)場上顯得嘶啞,卻依然試圖凝聚渙散的軍心。
然而,話音未落,一股更加凜冽、更加沉重的威壓,猛然從前方襲來!
那混雜著馬蹄轟鳴、甲葉鏗鏘與濃烈殺氣的獨特感覺,如烏云壓頂,讓人脊背發(fā)涼!
乞伏渾猛地抬頭,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前方不遠處,塵埃稍定。
獨孤義與他那五十名重甲騎兵,已迅速轉(zhuǎn)向,重新集結。
馬匹噴著響鼻,騎士端平長槊!
他們組成一個緊密的楔形陣,再次開始加速!
如一道奔騰的黑色鐵流!
這一次,目標明確——直指他軍陣中,那面象征著部隊靈魂的——軍旗!
那面繡著“懷朔”二字的戰(zhàn)旗,正在風中獵獵作響,此刻卻像是在發(fā)出絕望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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