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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臨陣磨槍獨孤信

“竇泰!明日演武場上,看看到底誰稀爛!誰被踩在腳下!”賀拔勝毫不示弱,脖子梗得像鐵棍,朝著竇泰怒吼回去。

竇泰那邊自然也是污言穢語不肯罷休,唾沫橫飛,眼看就要擼袖子。

直到高歡一聲沉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這場差點在朝堂上動手的鬧劇才算強行摁下。

元修宣布退朝,百官躬身,如退潮般涌出太極殿。

賀拔勝憋著一肚子邪火,臉色鐵青,大步流星走出宮門,翻身上馬。

帶著幾個寥落親隨,徑直奔向他在洛陽城中的臨時府邸——一座朝廷撥給的、與高歡那座前爾朱府邸相比顯得寒酸的落腳處。

這無聲的對比,更讓他心頭憋悶。

一腳踏進那略顯冷清的正堂,憋悶的火氣還沒來得及喘勻,便見一道挺拔身影早已靜候。

見他進來,那武將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動作干凈利落,聲音清朗沉穩,不卑不亢:“末將獨孤信,奉主公軍令,前來洛陽報道!”

“嗯。”賀拔勝壓下雜念,隨意應了聲,走到主位坐下,端起內侍備好的酪漿猛灌一口,才沉聲問:“你此番前來,帶了多少扈從?”

獨孤信恭聲答:“回主公,接信函知陛下欲考校騎射,或有狩獵。為壯軍威,末將特選麾下二百精銳騎兵,一同前來。”

二百精騎……賀拔勝聞言,心頭更添一層堵。

暗自嘆氣:能打硬仗的步卒精銳,大半給了賀拔勇南下荊州…獨孤信本也該是那邊的干將…若非陛下臨時點名…唉!

如今手頭除了幾百親兵,多是新募或雜牌,哪堪騎兵沖擊?他越想越煩。

若只比騎射,這二百精騎未必輸。

可偏偏…改成了步騎對抗,第一合還是自己這邊當步卒挨揍!

“唉…”賀拔勝重重吐了口氣,將煩悶壓下,看著獨孤信,把今日朝會的變化,以及那步騎對抗、兩合定勝負的規則,詳細復述了一遍。

獨孤信靜靜聽完,原本平靜的臉色也瞬間凝重,眉頭微蹙:“主公!賀拔勇將軍昨日已率主力南下,精銳步卒大多隨行,倉促間,洛陽左近何處調集五百堪用步兵?!明日便要演武,時間根本不及!”

“本將知道!”賀拔勝煩躁地擺手,語氣無奈,“目前我手頭有幾百親兵,雖忠勇,卻非專練結陣抗馬之士…唉!高歡、竇泰那幫家伙,定是算準了這點!”

正堂內一時死寂,氣氛壓抑。

就在賀拔勝一籌莫展之際,獨孤信眼中卻陡然閃過決然,再次抱拳,語氣斬釘截鐵:“主公!事已至此,憂慮無用!必戰,則無退路!尚有半日,屬下懇請主公授權,即刻去軍營挑選兵士,加緊操練步陣!臨陣磨槍,也強過束手待斃!”

看著獨孤信那張寫滿堅毅、毫無退縮的俊臉,賀拔勝心頭那股子憋屈煩躁,竟奇異地被這股銳氣沖淡了幾分。

他點頭,眼中閃過贊許:“好!不愧是我武川兒郎!有這股勁!”

不再猶豫,解下腰間虎頭兵符,“啪”一聲拍在案上。

“本將親兵,城外雜兵,都歸你調遣!湊足五百步卒!本將只有一個要求——明日,就算輸,也他娘的不許輸得窩囊!讓那幫懷朔蠻子看看,我武川沒孬種!”

“末將遵命!”獨孤信接過兵符,眼神銳利如出鞘之刃,重重一抱拳,“請主公放心!末將定竭盡全力,不墮武川之名!”

說罷,轉身大步流星而去,背影決絕。

賀拔勝看著他消失,才長長吁了口氣,“臨陣磨槍…只能如此了。希望這小子,真有幾分點石成金的本事…”

天柱大將軍府,書房內香爐青煙裊裊,墨香與皮革地圖的味道彌漫。

高歡與司馬子如、孫騰二人,正圍著巨大沙盤,低聲商議北征并州的細節。

“……糧草輜重,已命孫仆射督辦,分批運往河內囤積,沿途補給。”司馬子如手指在沙盤上移動,聲音沉穩,“軍械修繕、馬匹補充亦在加緊。洛陽城防交接…”

孫騰接話:“大將軍放心,留守名單及職責,臣已擬定,皆可靠之人。只是…大軍盡出,洛陽空虛,若有宵小…”

高歡擺手,打斷擔憂,語氣是全然的掌控與自信:

“無妨。洛陽內,有高乾盯著,亂不了。外部…哼,誰敢動?蕭衍老和尚剛在渦陽吃了大虧,自顧不暇;賀拔岳嘛…正忙著消化關中,還得領我這份‘大禮’,短期內不敢妄動。至于跳梁小丑,不足為慮!眼下,唯有徹底摁死爾朱兆,掃清并州,拿下晉陽!這才是根本!”

他手指重重戳在代表晉陽的位置,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寒光。

就在這精密部署進行到關鍵時——

“大將軍!大將軍!!”一陣粗獷豪邁、極具穿透力的大嗓門,滾雷般從庭院外傳來,瞬間撕裂了書房的低語。

高歡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嘴角隨即勾起一絲無奈又縱容的笑:“呵呵,聽這動靜,竇泰那夯貨。”

話音未落,門簾“嘩啦”被猛地掀開,竇泰人高馬大闖進來,臉上掛著不加掩飾的興奮和得意,大步流星。

人未站穩,嗓門已到:“大將軍!俺把元澤帶來了!這小子可想您了!”

隨著他話語,一名身著明光鎧、體格健碩、面容英挺的青年軍官緊隨其后,快步踏入。

約莫二十五六,面龐輪廓分明,膚色是健康的古銅。

一雙眼格外明亮,炯炯有神,閃爍著銳利而沉穩的光,不像竇泰那般狂野外露,而是帶著血火洗禮后的冷靜堅毅。

雖年輕,但眉宇間久經沙場的悍勇之氣,站立時標槍般挺拔的身姿,都昭示著這是一員真正的百戰驍將。

“末將元澤,參見大將軍!”

青年甫一進門,目光精準鎖定高歡,沒有絲毫猶豫,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動作干凈利落,聲音洪亮。

“哎!快起來!快起來!”高歡臉上露出難得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竟直接從主位起身,快步上前,雙手用力將他攙起,重重拍著元澤結實的肩膀,眼中滿是長輩對晚輩的親昵與欣賞。

“好小子!越發壯實了!也更沉穩了!不錯!不錯!”高歡上下打量,贊不絕口。

立刻轉身吩咐侍立內侍:“快!上酪漿!”

內侍連忙捧上溫熱酪漿,高歡竟親自接過,不由分說塞到元澤手中,語氣溫和:“來,趕了遠路,解解渴。”

元澤何曾受過這等待遇,頓時受寵若驚,雙手捧碗,臉膛漲紅,連連躬身:“大、大將軍!這…使不得!折煞末將了!”

高歡哈哈一笑,擺手,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親近:“什么大將軍!在我面前,還跟以前一樣,叫聲‘阿哥’!我還是愛聽你小時候跟在我屁股后頭,奶聲奶氣喊‘賀六渾阿哥’!”

說著,高歡眼神似乎有些恍惚,像是瞬間回到了那個冰天雪地、苦寒的懷朔鎮。

那些窮小子們,為了口吃的,追兔子打野雞…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元澤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情弄得有些局促,黝黑的臉泛起紅暈,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終究沒敢真改口。

旁邊的竇泰立刻大咧咧插話,打破溫情:

“大將軍!您放心!明日演武,俺把手底下最精銳的二百鐵騎,還有那五百最擅長結陣硬抗的步卒老兵,全都撥給元澤了!這些人剛從韓陵山下來,兵峰正盛!保管打得那幫武川小兒哭爹喊娘!”

元澤聽到“演武”,神色立刻恢復肅然,放下酪漿碗,抱拳問:

“姐夫路上也說了演武之事。聽說對陣的是賀拔勝麾下都督獨孤信?此人…末將似乎未曾聽聞,不知底細?”

高歡聞言,與司馬子如、孫騰對視一眼,皆微微搖頭。

高歡道:“獨孤信此人,我亦不甚了了。只知其出身武川獨孤氏,有些家世,但此前未聞顯赫戰功。”

司馬子如補充:“獨孤氏在武川算是老牌,但近年人才凋零。這獨孤信,名聲不顯,想來…不過爾爾。”

“哼!管他獨孤信、獨孤狗的!”竇泰在一旁滿不在乎地啐了一口,語氣全是鄙夷,“獨孤家那老小子,當年孝文帝南遷,他們不也貪圖富貴跟著去洛陽,后來一看北邊又亂了,才灰溜溜跑回武川?我看他們家,骨子里就軟!跟賀拔家一個德行!怕他個鳥?!”

他又轉頭看向小舅子,眼神帶著期許和壓力:“元澤!明日一戰,不許給老子丟臉!更不許給咱們懷朔丟臉!有沒有信心?!”

元澤挺直腰桿,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戰意和自信,猛地向前一步,對著高歡和竇泰再次躬身,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請大將軍放心!請姐夫放心!末將此戰,定當全力以赴!若勝不了那獨孤信,末將愿提頭來見!”

“好!!”高歡聞言大悅,用力一拍桌案,“這才是我懷朔的好兒郎!有這股氣勢,何愁不勝!”

司馬子如和孫騰也在一旁撫須微笑,連連點頭。

在他們看來,元澤本就是悍將,如今又有竇泰傾力相助,調撥最精銳步騎。

對手不過一無名之輩獨孤信,麾下兵力不明,倉促應戰。

這一場校武比試,似乎…已是囊中之物,毫無懸念。

元修強自按捺著心頭的狂喜,竭力維持著皇帝那副沉穩威儀的“殼”,在一眾屏息斂氣、眼觀鼻鼻觀心的內侍簇擁下,坐上了返回后宮的步輦。

直到步輦的明黃帷幔緩緩落下,徹底隔絕了身后那座沉悶壓抑、如同巨大墳墓的太極殿,以及百官那些或敬畏或窺探的目光,他才長長地、幾乎是貪婪地,吁出了一口積壓在胸腔里的濁氣。

“呼——總算…總算要滾蛋了!”

元修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地靠在后宮柔軟的錦墊上,緊繃了一上午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得以舒展。

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勾起一絲如釋重負、甚至帶著幾分竊喜的弧度。

高歡!

這頭盤踞在洛陽上空、帶來無邊恐懼的陰影!

這尊壓得他夜不能寐、日日驚懼的活閻王!

終于要挪窩了!

雖然只是暫時離開,雖然目的地是晉陽那個未來注定要崛起的“龍興之地”,但只要他離開洛陽,這座看似固若金湯、實則讓他窒息的囚籠,就必然會出現裂隙!

而這裂隙,就是他元修求生、甚至反戈一擊的唯一希望!

“機會!”

他心中狂喊,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無數計劃和念頭如同滾沸的開水般在腦海里劇烈翻騰。

“高歡一走,洛陽這邊是高乾盯著…高乾雖是高歡心腹,但畢竟不是高歡本人,掌控力定然下降!而且,高乾與高歡之間,也非鐵板一塊!河北世家對懷朔軍頭,天然就有利益沖突和猜忌…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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