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荷帶著唐煙在山城逛吃了兩天之后，電影拍攝總算是到終點了。

劇組上下都彌漫著一種即將解放的躁動，當然，也夾雜著對成片效果的期待和那么點兒對未來的迷茫。

喬霖對此倒是淡定得很，后期還得他盯著呢，解放？早著。

這天，劇組正在緊鑼密鼓地補拍最后幾場戲，現場氣氛卻突然變得有點不一樣，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緊張。

不為別的，大佬來了。

張國利，這位喬霖上輩子只在電視屏幕和八卦新聞里見過的“康熙爺”、“紀曉嵐”，現實中也是圈內實打實的大佬級人物，按照之前的約定，來客串一個小角色。

“嚯，活的張國利！”喬霖坐在監視器后頭，看著被一群人簇擁著走進來的張國利，“這氣場跟電視上感覺不太一樣啊?！?

這是他第一次和這位大佬面對面，之前都是通過李代表或者電話聯系。

旁邊，一直兢兢業業扮演著制片人兼監工角色的李代表，趕緊起身迎了上去，臉上笑容那叫一個專業且熱情。

簡單的寒暄和準備后，張國利的戲份開拍。

喬霖打起十二分精神。

別說，老戲骨就是老戲骨，往鏡頭前一站，甚至都不用刻意做什么表情，那股子沉穩老練、見過大風大浪的氣度就出來了。

臺詞念得不疾不徐，每個字都恰好砸在節奏點上，眼神更是活的，一個看似不經意的瞥視，就能傳遞出角色特質。

“嗯，舒服?！眴塘乜粗O視器里的畫面，心里默默點頭，“這節奏，這細節，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基本不用我多廢話，人家自己就能把戲給填滿了?！?

他也就微調了兩個光位，確保能更好地捕捉張國利眼神里的東西。

整個拍攝過程異常順暢，全都是一條過。

“可以啊張老師，您這狀態絕了！學習了！”喬霖起身鼓掌，這次的欣賞是發自內心的。

張國利也笑呵呵地擺擺手，挺隨和：“還是小喬你導得好，知道怎么抓重點?！?

他目光在現場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正低頭假裝看劇本、實則豎著耳朵偷聽的張墨身上。

大佬沒立刻走，反而饒有興致地搬了個小馬扎，也坐到了監視器附近，那架勢，擺明了是要看下一場。

喬霖心里門兒清，好戲開場，驗貨的時候到了。

他特意把涉及張墨的一場情緒稍微復雜點的戲留到了今天。

就是要讓這位愛子心切的老父親，親眼看看他寶貝兒子這段時間的特訓成果。

隨著場記板落下，張墨飾演的“阿光”出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親爹在場壓力山大，還是喬霖之前那套“導演關懷學習套餐”外加片場“重點照顧”真起了點作用。

這小子今天居然看著沒那么拉胯了！

雖然表情管理還是有點僵硬，肢體動作也透著股刻意，但至少眼神知道跟著對手走了，臺詞也念得有模有樣，不再是之前那種“愛誰誰”的擺爛狀態。

“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喬霖看著監視器，心里那叫一個驚奇，雖然離合格還有十萬八千里，但這進步是實打實的，

“看來之前的‘物理父愛療法’效果顯著??！壓力給到位了，廢柴也能拱拱地？”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張國利。

大佬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專注，眉頭似乎幾不可察地動了動，目光在兒子和監視器之間來回掃視，也不知道是覺得孺子可教，還是在感慨扶不起的阿斗終于站起來了。

一場戲磕磕絆絆拍完，中間NG了兩次，但也算是過了。

喬霖照例喊“咔”，然后沖張墨點了點頭：“嗯，比昨天有進步，繼續努力?！?

人家親爹在場，喬霖的父愛只能變成公事公辦的調調，不多夸，也不多貶。

拍攝間隙，張國利果然如喬霖預料，找了個由頭把他叫到了一邊。

“小喬啊，”大佬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點上，吸了一口，才緩緩開口，“你這部片子，我看了點素材，拍得挺有想法。”

“張老師您過獎，都是瞎琢磨?！眴塘亟舆^煙，依舊沒點。

“小墨這孩子，”張國利話鋒一轉，提到了兒子，他的語氣就復雜起來，

“我知道他資質一般，性子也跳脫，以前跟過不少組，說實話，長進不大。你這兒我剛才看了，是比以前像點樣了。你費心了。”

喬霖心里呵呵：您老人家心里清楚就好。

他想起這位大佬為了捧兒子，那真是操碎了心。

從97年的《康熙微服私訪記1》開始，到后面的電影《一聲嘆息》、《因為有愛》，甚至自己親自下場導演《我這一輩子》，去年還為了讓張墨進《掙脫》劇組直接跟編劇撂話“要我去，得先讓張墨去”。

這父愛，確實如山，也挺沉的。

“談不上費心，”喬霖臉上掛著謙虛的笑，“主要還是小墨同學自己肯下功夫，再加上張老師您今天在場，他可能壓力比較大，超常發揮了?！?

張國利看了他一眼，沒接這話，直接道：“這部《好奇害死貓》，國利常升這邊可以全力支持宣發，院線排片我也可以親自去幫你協調。我們的資源，只要對片子有利，都可以調動?！?

喬霖心里一喜，來了！

“那真是太感謝張老師了！有您這句話，我這心里就踏實多了！”

“不過，”張國利看著他，語氣卻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我也有個條件?！?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喬霖心里早有準備。

“張老師您請說?！?

“小墨這孩子，還需要更多的機會去鍛煉?！睆垏従徴f道，“你下一部戲，我希望你能繼續帶著他。”

他盯著喬霖的眼睛，補充了一句：“只要你答應這個，國利常升在《好奇害死貓》的宣發和院線支持上，絕對不遺余力?！?

張國利這是路徑依賴了，繼續拿資源換角色。

拒絕？不可能的。

答應？肯定的，又有資源又能繼續調教張墨，有點爽的好吧？

“張老師，您都這么說了，我還能不答應嗎？”

喬霖一點磕絆沒打：“只要有合適的角色，我肯定優先考慮張墨。他跟著我們劇組這段時間，確實也學到了不少東西，看得出來，您對他的期望很高。”

張國利達到了目的，滿意地點點頭：“那就這么定了。具體合作的事，你繼續跟李代表對接?！?

他掐滅煙頭，站起身，最后拍了拍喬霖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長輩的期許和某種交易達成的確認：“好好干，以后機會多的是?！?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喬霖站在原地，看著大佬的背影，甩手就把煙扔進了垃圾桶。